区的名称最后定为“皇凤岗工业区”。要说这个名字的诞生,还与贺曙光坚持现场办公有关。
长城建筑公司的大型设备一开进皇坟岗,贺曙光基本上就天天守在那里,随时解答施工单位提出的各种问题,尽量满足他们的各项要求。这期间,经常有一些外商主动跑过来打听情况,问这是建什么?什么时候完工?承租的条件是什么?每当这时,施工单位都把人家领到贺曙光这里来,交给他,由贺曙光现场解答,并表示欢迎人家来这里办工厂。但他发现,问的人多,承租的人少,他感觉不对劲。此时香港老板过深圳来办工厂成风,标准工业厂房十分紧俏,像他们村这么好的位置,应该供不应求,怎么问的多租的少呢?贺曙光以为是价格问题。跑到其他几个地方一比较,差不多,不是价格问题。那么是什么问题呢?贺曙光纳闷。
一天,又一个外商跑来打听。之后仍然没有承租,而是悄悄地走了。可能是走得比较犹豫,也可能是正在施工的现场道路不比香港的大马路平坦,总之,没走多远就把脚崴了。本来这不管村里的事,但贺曙光觉得人家是到我们这里来看厂房的,不管生意谈成谈不成,都算是我们的客人,所以,就用的士头把外商送到医院,外商很感动,要跟他做朋友。后来,外商知道贺曙光是股份公司董事长,更加感动,说冲着董事长这样的责任心和工作态度,我就在你们这里办厂了。贺曙光则说,那倒不必,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你该在哪里办厂就在哪里办厂。同时真诚地问对方:“如果不是朋友,你是不是不打算在我们这里办厂?”
外商犹豫了片刻,说:“那也不是,其实你这里位置靠关口,最方便,就是名字不好听。办工厂,图个吉利,当然希望名字好一点。”
贺曙光恍然大悟,原来是“皇坟岗”这三个字他们听惯了,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外商觉得不好,忌讳,于是贺曙光立刻就向对方请教:“您觉得起什么名字好呢?”
对方认真地看看贺曙光,感觉他是真心求教,就说:“既然已经叫这么皇坟岗了,就不要大改,只改一个字,把‘坟’改成‘凤’,叫‘皇凤岗’,听上去差不多,拼音的第一个字母都一样,但意思就大不相同了。”
“好!”贺曙光说,“叫‘皇凤岗’好,就叫皇凤岗了!”
后来,工业区就正式确定名字叫皇凤岗。而且灵得很,把皇坟岗改成凰凤岗之后,厂房立刻就被外商承租一空。
那个外商就是麦建新。
麦建新其实算不上真正的外商,因为他根本就不是“商”。在香港,凡是能称其为“商”的人都是老板,而麦建新不是老板,他在香港是给老板打工的。大陆改革开放,在深圳成立经济特区,让麦建新看到了希望。他当时有几十万港币,这些港币在香港连一个象样的公寓都买不起,怎么能办工厂当老板呢?但是,到了深圳,节省一点,这就是钱,就是一笔能办一个小工厂的钱。因为深圳的房租金人员工资及各种各样开销都比香港便宜得多。麦建新看到了机会,想到深圳来办厂,把自己从打工仔变成老板。
麦建新在香港是给他姐夫打工的。给姐夫打工有好有不好。好的地方是不会被老板炒鱿鱼,只要他好好地做,老板大小都会让他负点责任。麦建新在香港就帮姐夫管理一间工厂,经济收入还不错。不好的地方是永远长不大,做得再好也没用,父母和姐姐总是把他当孩子,不断地提醒他要多用心,一方面说“你不小了”,一方面仍然把他当小孩子,经常教训他,工作中出点小差错,如果换个场合,根本就没什么,但在自己姐夫的手下小事情也能变成大事情。姐夫可能什么话也不说,却会对姐姐说,姐姐先把他教训一顿,然后再对父母说,意思是向父母表功,说弟弟又惹祸了,完全是她兜着才没有造成大的后果。接着,父母紧急招回麦建新,又苦口婆心地说一番,使本来很小的一件事情变成了很大的事情了,搞得大家都不愉快。另外就是收入永远饿不死撑不死,跟自己的姐夫做事,不好讨价还价,而且有苦没地方说。姐姐和父母永远都认为麦建新是靠姐夫吃饭的,能有一碗稳定的饭吃就不错了,哪有资格计较饭碗大小和粗细?他们总是把麦建新为姐夫打工看成是姐夫对他的恩惠,甚至是对他们整个麦家的恩惠,搞得父母在姐姐婆家人面前都没面子。麦建新不想这样生活,想变,甚至想换一家老板打工,但是权衡半天,下不了决心,如果他这样做,在客观上就起到了帮着外人挤垮姐夫的作用,不但让旁人笑话,父母和姐姐也坚决不会答应,所以,他只好忍着。边忍边等待机会。现在,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