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肖三叫醒的是车厢内嘈杂的人声,刚才车厢内发生的一切已经那么不真实,肖三找不到丝毫的证据来证实刚才的事情,潜意识里他把这一切当成了一场梦。
列车员娇柔的声音响起,首都站到了,在出站口肖三竭力掩饰自己的慌乱无助,毕竟这是他自出生以来,第一次离开那生他养他的狭小山城。四周高楼林立,远比肖三在家里14寸黑白电视机上看到的影像来得气派、鲜活。肖三茫然地环顾八方,只见人流如潮,慌忙忙各自奔向自己的方向,深吸一口气,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回响“叶子,我来了,大头哥哥来看你了!”
迎接新生的学生会成员,自然是学生会主席带领的一群女孩。这些女孩浮凸有致的身体在简洁的t恤的包裹下,律动着青春的节奏,也许这勃勃生机才是人类欲望的终端。
此时的肖三身边只剩下一个小而寒酸的行囊。爹给的包里,大部分是路上带的水果干粮。两天一夜的行程,把这些粮食消耗殆尽,就只剩下了这一个干瘪的行囊。肖三整了整洗的发白的衬衫,看着身边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人流,清楚地感觉到他和别人的差距并不会因为考试的成绩有所改变。
没有时间过多的感叹,肖三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他在一个扎马尾,穿白色t恤、浅蓝短裙女孩的指引下,上了学校接学生的班车,找了个最不起眼的地方坐下来,把包往脚边一放,百无聊赖地把目光投向窗外。
不知何时身边坐下一个女孩。肖三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之所以能肯定她是个女孩,是因为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兰花的香味和手臂碰到她手臂时细腻而让人心神荡漾的感觉。
“你在看什么啊?”女孩的声音在肖三耳边响起,声音甜腻而暧昧。尤其是她说话时的距离,似乎肖三的耳垂都能感觉到她喷出的馨香的热气。
他下意识地一回头,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想什么呢”女孩的声音依旧暧昧:“记不得我是谁了么?”话未说完,她的面颊上竟升起淡淡的红晕。
肖三当然知道她是谁,她不久是那个在车上自称血族公主的女孩么?可是肖三还记得她最后吟唱的那个咒语,那个她要自己遗忘的咒语。他本该已忘却没能忘却,当然不是女孩希望的,于是心念一转,肖三轻轻晃晃头,表示实在记不得了。世界上最能骗人的谎言,永远是老实人说的,除非这个老实人遇到了一个十分狡猾的家伙!
她轻哼一声,眉头微微一蹙,说:“难道你忘记了在火车上曾经抱过我的事情了”她的话虽然还是轻声慢语,但是在肖三听来,却不亚于雨后的惊雷。刹那间,身上已经迸出了冷汗,因为肖三突然想起她舌尖淡淡的血腥味和那对消失的情侣。女孩掏出一幅香喷喷的手绢,轻轻给肖三擦去鬓边的冷汗:“瞧你热的,看来是真的不记得了?要不要我再给你提个醒?”
肖三听罢,机械地点点头,说:“记~~得~~”。由于紧张,声音竟然已经嘶哑。
女孩爽朗一笑,“何必那么紧张,以后就是同学了!”说完话,她伸出白皙修长的小手,强打精神肖三木然地握了一下,她的手并不是想象中的冰冷,是柔软而有温度的。
“怎么?你真的已经忘记了那晚的事啊,你抱也抱了,怎么今天见面,对我这样冷冰冰的?”女孩的声音有意无意地提高了半度,车上的人包括司机在内突然哑然无声,几十双眼睛朝我们看来,肖三都能深切地感受到女生眼中的鄙夷和男生眼中的妒火。
事到如今肖三依旧默不作声,只是暗自苦笑。女孩见肖三不理她,索性抱住肖三的一只胳膊,把头靠在他肩上假寐,大家见再没什么好看的,也就从肖三的身上也渐渐收回自己的目光。班车启程,随着车身的晃动,肖三能感觉到女孩胸前的柔软和她发丝拂上面颊时麻痒的感觉。前排还不时有男生装作找人回身看来,目光中满是羡慕。此时肖三正襟危坐,不敢稍有异动,只是鬓角的冷汗滴滴答答地滚落下来。正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以后就是同学了!”想起她的话,肖三嘴里不禁泛起一丝丝苦涩!她到底是什么人呢?难道真的是一个杀人不眨眼、吸人鲜血的女魔头!叶子啊叶子,也许大头哥哥今生再也见不到你了!
胡思乱想的时间是最容易消磨的,转眼已经到了学校。司机打开车门,一车的学子就簇拥着朝车外挤,只有肖三,和那个来历不明的“公主”依然保持着上车的姿势,自然又引起了一阵侧目。
在车上还剩下四五个人没有下车的时候,女孩长长的睫毛动了动,继而揉揉眼睛,扭动一下不盈一握的腰肢,挎着肖三的胳膊向往走去。
肖三傀儡似的由她摆布,穿过学校湖边的林荫路,走到了女生宿舍的门前。“谢谢你送我啊,学弟!改天再见!记住哦,我的名字叫李冰儿。”说完,肖三感觉她柔软如花瓣的嘴唇在自己面颊上轻轻一吻,头也不回地进了女生宿舍。
浑浑噩噩地办完入学手续,已经是日薄西山,树影横斜,李冰儿的事没有头绪,肖三也就不再想了,当务之急是赶紧去宿舍报道。沿着印月湖畔的小径,过沧浪亭,穿百花廊,一路打听走到男生宿舍。望望面前的崭新的宿舍大楼,肖三想到今后就要在这里度过四年的时光,心里虽不能说百感杂陈,也着实生出一番感慨。
宿舍很乱,就连气味都有些像动物园。于是,人们有了疯狗,肥猫一类特别“野兽”的外号,这是肖三所在的318宿舍的特色了。
大学的课程并不如何精彩,老师们有一大部分照本宣科,一部分故作深沉,还有一部分不知所谓,最后还有一小撮,为了显示自己的高深莫测和提高同学们的到课率,加入了一些限制级的东西。比如,肖三选修的唐诗赏析,教授并不是印象中的白发长衫金丝眼镜。这位据说能背诵全本《诗经》的曾经的神童,现在不过四十许的年纪,一身运动名牌倒像是先富裕起来的成功人士,那油光水滑的分头更像狗舔的。
这位先生的诗词功力显见十分深厚,估计对千古第一的奇书《金瓶梅》也很有一番研究。他竟然能从杜甫的“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解读中国人洞房初夜的情况及处女情结,又能从杜牧的“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了解古代人们*的情趣,更为神奇的是,他从韦生的“独怜幽草涧边生”和“野渡无人舟自横”窥测出古代深闺怨妇寂寞时自渎的情景!
肖三自幼认字,家徒四壁却又老年间的爷爷的一箱藏书免于劫灰,他自小《声律启蒙》、《龙文鞭影》类的古代启蒙读物看了不少,长大后唐诗宋词的也很是喜欢,如今看着这头衣冠禽兽在讲台上强奸温雅端淑的古典文化,听着台下同学兴奋的窃笑,肖三感到了彻头彻尾的悲凉。这就是现在的世界的折射么?
“哈。”身后一声清笑,肖三回头一看,赫然是那个吸人鲜血的李冰儿对着同桌蒋菲菲说道:“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怎么解释?”后者的脸突然腾地红了,好像就要滴出血来。
李冰儿的容貌绝对当得起“绝世姿容”四个字,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连衣裙,不知什么牌子,但看剪裁适度,在她身上就像与生俱来的无缝天衣一样熨贴,右侧的雄前绣了一朵大红的牡丹,衬她如雪的肌肤,玲珑的身段更加完美无暇。到底是大学了,穿衣服也讲究了。
可是想想火车上的经历,肖三的脊背一阵阵的发冷!
也许是看出了肖三的紧张,李冰儿竟然故意捉弄似的趁着教授写板书的时候坐到了他的身边,把红艳艳的嘴唇凑近我的耳朵,佳人檀口的阵阵温热气息,吹得肖三有些魂不守舍。
依然曼声细语,依然姿势暧昧。
“他讲的很有意思么?”她说。肖三显然不这么认为,但是由于紧张,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呵呵,”她轻轻一笑,“你还是这么怕我啊,既然我的“第一次”给了你,就很有必要互相了解一下了。”
肖三的头大了,他不知道她说的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鬓角的汗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今夜子时,沧浪亭畔。”佳人温声细语,肖三却实在无心消受!
姐们儿不会是又饿了吧,再好的东西吃多了也恶心,您就不能换一位尝尝?
“不来的话,你知道后果!”这句算是对前句的补充,也是面带娇嗔的威胁,可是知道底细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敢违抗吧?
反正肖三不敢,所以他现在已经在沧浪亭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