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还在杂志上没有回过神时,间父已经站起来走到间木身前,在间木和安棉都未回过神的瞬间,间父抬手,一个耳光猛地抽过来,啪的一声脆响,力气重的让间木往侧面退了两步才站稳,杂志随之落地。
安棉一下子傻了。
间母听见了动静从厨房跑了出来,又被间森捂着嘴拽了回去。
间木歪着脸,没有动。
“当男人当腻了是不是?”间父倒很冷静,森冷的脸看着间木,抽人的手又去扯他的头发,原本束在脑后的头绳活生生给拉扯下来,脸因为头皮上的疼痛不得不面向眼前的男人,“想当女人玩儿玩儿?嗯?”
这个角度安棉正好能看见间木一部分侧脸,他的嘴角上还挂着血,不知道是牙齿流的还是咬到了脸颊,脸也逐渐出现不正常的红,那种一看就是好几天消不下来的红肿。
那张脸,模特的饭碗,她最喜欢的脸,被这张脸的主人的父亲毁了。
这是安棉的道德观里不能容忍无法理解的,她气疯了,冲上去就把间父的手给拉了下来,扯着嗓子吼他:“你干什么?你这个疯子!”
正常人第一眼对安棉的印象无非都是“胆小怯懦”“寡言少语”“不够聪明”“表情很呆”一类的,间父也不例外,所以在被安棉抓着手扯开时他是震惊的。
间木也被她突然的举动震住了,不过因为之前的几次经验他知道,安棉这是气懵了犯的冲动毛病,待会儿冷静下来肯定是怕的要死后悔的要去撞墙。他立刻伸手一把将她拽到身后,不料安棉这次是彻底的不管不顾了,一边尝试着挣脱他的手,一边不依不饶地朝着他父亲继续嚷。
“你居然打他的脸?那是他吃饭的东西!”
“你是他的父亲,你居然打他的脸?”
“你还有没有人性啊!”
安棉不会骂人,这辈子她就没开口说过脏话,今天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对着一个长辈叫骂。她真的气疯了。
间木看她越来越激动,这次使了狠劲把她的头往胸口按,一边小心地观察父亲的表情一边在她耳边念:“安棉你冷静点!”
安棉的肩膀抖了抖,没了声音。间木知道她大概冷静下来了,估计等下又要被自己的良心折磨好一阵。
间父看了看自己的手,接着盯向安棉脑后的马尾,看着间木的手掌按着她的后颈,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揉着安抚着。
他说:“小姑娘,这是我们的家事,你最好不要插手。”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冷硬。
本来已经安静下来的安棉又被这句话给刺激到了,一下子抬头往后一扭,毫不示弱地回视着道:“我是他的摄影师,他是我的模特!”怎么不关她的事了!
间父眉毛一挑。
间木心想糟了!赶紧开口喊了一声:“二哥!”
间林早就因为楼下的争吵声走出了房间站在楼梯上看,他不敢下去,父亲处理事情的时候非常讨厌有其他人介入。所以当他发现和父亲争吵的人是老三带回来的女生时,他不知道是该佩服还是惋惜。
毕竟是生活在一起十几年的兄弟,间木一叫间林就懂了,三两步跨下楼梯走到他们身边,接过安棉强行把她往楼上拉,然后两个人还没来得及踩第一级楼梯,又听啪的一声脆响。
间木头又被抽的歪向另一侧。
间父说:“我今天就毁了你的脸,省的你在外面给我丢人现眼!”
安棉张着嘴就要冲过去骂,立刻被身后的间林给捂住嘴巴拦住腰,她死命地摇头都挣脱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间木又倔强地仰起脸看向他的父亲,眼神里也不再有最初的畏惧。
他又回到了当初的那个天不怕地不怕面对父亲也无所畏惧为了自由可以大声挑衅的间木。
他说:“如果这次比赛进了前三,我就不做女模特了。”
怎么都是死的话,就要死的清清白白。
“然后呢?”
“转做男模。”
间父笑,看着他的眼睛。这个眼神像极了自己。
同性相斥,尖锐的家伙都不喜欢另一个相似的同类存在于自己的领地。
所以,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他抬手。安棉以为他又要打间木,拼命地挣扎,被捂住的嘴巴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但这次不是耳光,他只是伸手,又一次扯住他儿子脑后对他而言不规整且没教养的头发,用力拉扯他的头皮强迫他仰头看他。
“好,我替你请假。”
间木挺直了背脊,紧抿着嘴等待他的条件。
间父贴近脸,又道:“我的儿子,不容许在外面被人踩在脚下。”
他有他的自尊和骄傲,间木亦如此。
“——所以,”他说,“得不到第一,你就辞掉这份工作。”
你以为梦想是嘴上反复地叨念着就能徒增实现的基奠么。
事实上是,你要给出的代价,往往比走在遥远路途中流下的汗水更加咸涩。
这分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间木垂着眼沉默。
安棉都傻在那儿了,瞪着眼把间父看着,她无法理解这个父亲到底是在想什么,在她的世界里,父亲这个角色是慈爱的伟岸的,有着被阳光晒透后的棉被的味道,是站在她的背后支持她的理想的人。可是这个人,完全颠覆了她的理解。
而这时,间木说:“好,我答应你。”
安棉僵硬地转头看向间木,眼泪跟着落了下来。
我答应你。比赛完,我就是普通的间木了。
2012年7月19日晚20:35
阿在
作者有话要说:
有时候你希望理解你的人,往往是最无法理解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