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拱型廊顶,描金的格纹装饰,璀灿的水晶吊灯,昂贵的手织地毯,一切都奢华得仿佛并不真实。
苏雅平静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目光并不曾在任何一处多做停留,神色从容得好像只不过是步入了自家的客厅,跟随在她身边的罗恩忍不住心中犯疑,这位在本族中颇受排挤的小姐倒似有些见识。
不仅是罗恩一个人在暗自吃惊,便是亲自为二人引路的胖总管老乔克也在飞快地转动着心思,从这位小姐目前的表现来看,夫人那边掌握的情报似乎不大准确……
苏雅并没有留意旁人对自己过份地关注,事实上,即便她注意到了,也不会对她那已经完全沉浸在回忆之中的思绪有任何地影响。
这里的主人,一位在整个帝国都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即便从未出现在自己面前,却仿佛从自己懂事起就无时无刻地徘徊在自己的生活之中,母亲对自己的爱恨交织,姨母对自己的憎恶疏离,还有族人,那些一见自己就躲得远远地族人,有人惧怕自己,有人鄙视自己,惟独没有人喜爱自己,都是因为这个人呀!
就要见到他啦!她心底虽然没有如众人猜测般掀起太大的波澜,却也多多少少有着几分莫名地雀跃。
令母亲这么多年念念不忘的男人,倒底是什么样的?
推开一扇似乎颇为沉重的房门,老乔克恭敬地在门前弯身施礼,“大人,苏雅小姐到了。”
房内没有回音,老乔克自觉地侧过身,礼貌地请苏雅入内。
突然间明亮了许多的光线令苏雅下意识地眯起了双眼。
宽敞的素雅房间内,光亮的实木书桌后,一位相貌堂堂、气质威严的中年男子正目光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
他已经不再年轻了,双鬓可见斑白,额间嘴角也坦然展露着时光的印迹,然而,即便是再挑剔的人也不能否认他是位魅力十足的中年人,同样,不难想象出他年轻时会有多么地俊朗迷人。
有那么一刻,苏雅真真切切地为自己那曾经美丽得几近不真实的母亲感到惋惜,说不清是惋惜当年的一对璧人被硬生生分离,还是惋惜母亲因为与这个男人的爱恨纠葛而痛苦经年……
房间内十分安静,没人出声,两人在彼此打量,似乎时间在这一刻也放慢了脚步。
苏雅从他的眼底分辨出了一丝憾意,心中仿佛立刻就有个幸灾乐祸的声音冒了出来:他在遗憾你没有完全继承母亲的美貌呢!
可是,当年那美名响彻帝国的母亲又如何呢?并没有因美貌而获得幸福呀!苏雅冷漠地回应那个声音,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甚至已经对母亲的命运不再感到悲哀。
“我知道,这些年你过得并不好。”良久,帝国陆军元帅、萧岚家族的族长萧岚明扬沉声地开口道。
苏雅的嘴角微微扬起,却不知为什么并没有应答。
萧岚明扬的眉头轻轻地拧起,无形中散发出几分上位者的威严,转瞬却又似乎被淡淡的无奈与悲哀所替代,沉吟了片刻才接着说道,“我听人说你从小就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并且从你母亲那里继承了流光族最为神秘的能力,能不能告诉我你如今的预言能力已经达到了怎样的程度,是否已经初探到大预言术的奇妙领域?”
苏雅微微地侧了侧头,露出不以为然地神情,随即轻轻地眯起双眸,平静地反问道,“不知您现在是以一位帝国军方将领的身份,还是以一位有可能的父亲的身份在问这个问题呢?”
……
顿时,四周的一切仿佛都笼罩在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悠长的钟声令对峙中的两个人几乎同时微微地颤动。
萧岚明扬紧绷的双肩缓缓松弛下来,轻咳了一声,无奈苦笑,“不知你相不相信,关于你是否继承了我的血脉,其实我也很想知道,如果你的母亲,”说到这里,他的神情中明显透出几分迟疑,停顿了片刻,才接着说道,“如果她还愿意见我,或许,我可以亲自从她那里问出答案来。”这最后的一句话,似乎带着少许的试探。
“果然呢,”苏雅在心底讥讽地想,“他是不敢见她的!”
“你知道,”萧岚明扬见苏雅仿佛无动于衷,只得继续斟酌着语句道,“我与你母亲,当年,我辜负了她……”
“是,我知道!”她用一贯简洁利落的语气回复。
这种多少杂着几分不耐的回应,显然超出萧岚明扬的意料,他愣了片刻,才疑惑地问出声来,“你知道?”
苏雅已经恢复了平静,默然地点了下头。
“你母亲告诉你的?她……”萧岚明扬有些吃惊。
“不,”苏雅冷冷地截断他的话,“她从来不对我提起过去。”
接下来的话苏雅并没有说出口,“事实上,回忆过去会将她逼疯。”
谁知道呢,也许母亲在多年前就已经被逼疯了!苏雅几近无情地想到。
萧岚明扬的神情仿佛顷刻间就苍老几分,“她从来不提起过去……”他轻声地重复苏雅刚刚的那句话,目光茫然地转投到早已躺在书桌正中的一件小物上,随即失神……
苏雅定睛看去,发现那是一只精巧的耳坠,不知为何,在明亮的光线下似乎正静静地散发出一股悲伤的气息……
又过了多久呢?苏雅没有留心,只知道当萧岚明扬终于从沉思中醒转,恢复了最初的神态,唤进罗恩,简单交代了几句话,便叫自己跟随罗恩离开。
步出萧岚府的正门,苏雅暗暗地长呼出一口气。
“小姐,”罗恩诧异地盯着眼角眉稍无不透着轻松的少女,礼貌而恭敬地说道,“枫岚帝国学院的副院长大人已经在等您了,请跟我来。”
苏雅看了这位忠心耿耿地侍卫一眼,淡淡地吩咐道,“跟我来的那名随侍,你叫她返回流光谷吧,这里已经不再需要她了!”
“是!”罗恩对此显然并不感到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