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我儿子炫耀的哭声总算让我娘心中的石头落了地不觉欣喜若狂直呼“弥陀佛”,单说我妻子杨丽的变化更是让人哭笑不得:
面对突如其来的关怀,一时间竟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不知所措,尽管我知道或许只有她不明白这是我父母出于对下一代的渴望或者故意做给我表妹看这样的意图,我当然不会去点破,虽然难免要觉得对她不公。
但她的不知所措中分明洋溢着的得意还是让人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她原就是一个不善掩饰的人,不善掩饰往往就给人庸俗不堪的感觉。
尽管如此,这却毕竟也算是一种现象,从这个现象中我们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不知所措只是由于人心理的巨大逆差而产生的一时不适应,倘若能够长期地在毫不自觉中接受娇惯,即使再顽固的习惯也会逐步改掉并形成新的风格。
过不了三两个月的时间,杨丽已变得颐指气使起来就是一个铁定的证明。
如此的人既让人愤怒,又让人好笑,但这并不能阻挡怀孕后她象表妹一样或者所有女人都有的鼓捣小孩子用具的嗜好。除此之外,她就心安理得地享受。
她所谓的享受,只不过是不干活儿,吃好的喝好的,接受别人无论何种目的的服务。
这样的女人通常是懒惰的且性格古怪的那种,即使这种无偿的服务也有让她厌倦的时候——这个时候,她根本算不得女人,或许只能是一个女孩。
女孩性情就多变,只有在生育过之后具备了母性才能称得上女人,才会具有譬如性情温柔生活有耐力懂得关爱人等女人才有的优秀品质。
下面发生的一件事原不准备说,但为了咱们的故事还是不得不说了。不过,你千万别笑,这确是一件真实的事。
事情是这样的:充分地享受了一段时间之后,杨丽除了身体快速地膨胀之外,性情居然也在微妙地变化着,这种变化已经让我明确地感觉到了却又说不清。
某一日,她突然央我打她一顿,这让我不明就里,反问为什么。她居然自己也说不清,而且起了意后就不停地央告。终经不得她的央告,我便轻轻地打了她两拳,她却连嚷不过瘾。或许是出于好奇或许骨子里原就存有怨气,下手难免就重了,她不觉呻吟出了声。
我自逃不过我娘的一顿痛骂,而她居然在偷偷地扮着鬼脸笑,竟是无比地怡悦。
这女人真他妈的犯贱,偏偏还有找打挨的,而且这样的习惯居然被延续了下来,过一段时间,我就必须揍她一顿,越厉害她越是兴奋。
这也算是个例吧,我们还是少说碎话,先回到咱们的主题。其实,这也算不得碎话,全是那个丑陋的小家伙惹得祸,若不是他,或许同样会有所变化,但绝不会有这样古怪的习惯。
我们且不多说他对杨丽的影响,只说父子之间的关系,因为他对我的影响同样是巨大的:他的降生让我成了理所当然的父亲,这不仅是个多了一层身份的问题,而且由于我父母的执着追求,让我或许比大多初为人父者那种淡淡的喜悦更多了点什么。
——那是一个春天带雨的下半夜,经过杨丽一阵紧过一阵的呼喊之后,他总算来到了人世。
关于他的降生,我娘找了许多理由来证明他出生的与众不同:首先便是天气,带雨,久旱逢雨或许就是对他出生的庆祝,人都是上应天星的,仿佛他的出生为大家带来了好运;其次便是他刚出生小鸡鸡就在撒尿,说是对接生医生因他头发好把他说成女孩的报复;第三是他的哭声,我娘说比一般的孩子不知要宏亮了多少倍;还有……诸如此类太多太多。
因了这些与众不同,我怀着渴望和由渴望演变而来的惴惴不安围上来看了他:丑陋,无边地丑陋!
这是他留给我的第一印象,尽管我娘之前曾多次地告知我初生的婴儿都是丑陋的,但原有的心理准备还是不足以承受这样的现实——居然象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
原已多了点儿什么的喜悦似乎又多了点儿失望,但他毕竟是个将来要喊我爹的小家伙,我还是准备去触摸一把。
这时候,他却大哭起来。
我娘便说这是他对我的反感,不要以为他就没有感觉,他不仅能够感应到最亲近人的所有想法,而且会以哭这一他唯一能够的方式来表达。
说着,我娘早已抱起了他,他居然抿着嘴在笑,而且笑得甚是好看,有一对深深的酒窝,象杨丽。
这是个有夜哭习惯的家伙,每到夜里十二点大人们熟睡的时候就哭叫不停。我娘说,这是他感到委屈的缘故,所以她并不象我会感到讨厌,反而乐得这样,只要一哭,就抱上他上街,街上无人,只是看天上的星星,他也会笑。
我始终认为如此小的孩子哪里会有什么感觉,必是家里人爱不释手抱惯了养成习惯所致。常听村里人说,小孩子在头月里经不得抱,抱多了就会有不沾床的习惯。
我娘便不这样认为,她说过去为什么不抱,原因是条件不好孩子又多便不金贵,现在条件好了,不抱才是傻呢。
反正,各有各的理由。
我是顶讨厌这个小家伙的不良习惯的,幸好有我娘无微不至的关照才不致于成为我的负担。
认真地考虑起来,凡事成了负担是人最大的不幸。
小家伙虽没有成为我的负担,却成了杨丽后来经常指责我不爱孩子独让她自个吃累的一个借口,尽管与我娘这一辈人比起来,她应算是上了天的幸福,但仍感到不足。
我便以上辈人或者同辈人中的艰辛者去反驳,她说你别说这,上辈是上辈,人家是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