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来人世_残人泪 - 火灭小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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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来人世(1 / 1)

卷首词

来人世,蒙昧几多回,洒泪能问谁?多情自古空遗恨,

东西劳燕两分飞。怎消愁?难聚首,望寒梅。

莫问也、梦中人自醉,莫笑也、看他终悔。三自省,

展崔巍。运交华盖何时了,岂甘寂寞与心违。再扬头,承

眷顾,结芳菲。

――调寄《最高楼》

1947年中秋节刚过,富人家过节的余兴仍在,朱门大户中不时传出猜拳行令声,飘出酒肉香气。

这是北方边塞重镇包头城郊的一个小村镇――赵庄。虽说只是下午四、五点钟光景,但在这本就人口不多的苦寒之地,又时近深秋,街上已见不到行人。镇西边一座半旧的小院,显示出主人不富裕的家境。从东正屋内出来一个四十五、六岁的妇人,对正在堂屋烧火的身穿铁路工人制服的三十岁上下的男子说道:

“小璋子,手脚麻利点,我看是快了,马上就得用水。小东西子,兵荒马乱的来得真不是时候不说,还挺难伺候,折腾好几天了还不出来。往后,怕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女人唠叨着,弯腰抓起一根木棒塞进炉膛。“劈啪”响过一阵以后,火势一下子就旺起来。不一会儿,大锅里的水“丝丝”响起来。

田璋直起身子,擦擦脸上的汗水:“快婶,这两天全仗您了。要不,我可抓瞎了。”

“这小子,学会跟快婶客气了,忘了你小时候趴在快婶怀里吃妈妈的时候了?”

“瞧您说的。那会不是还小嘛!现在您让我吃都不吃了。”田璋一句话就把便宜占尽了。

“我打你个王八蛋,敢占快婶的便宜!”快婶扬起胳膊就打。

“哪儿敢呀!这不是您拿话挤兑我哪儿了吗?”田璋边躲边傻笑着分辩。

屋里正说的热闹,门帘一挑,进来一个同样身穿路服的50多岁的中年男人。他就是田璋的父亲田知节,是个火车司机,专跑京包线。他把饭盒往锅台上一撂,用手抹了一把黑忽忽的胡茬子,搭了腔:

“我说快嘴,你别趁他妈不在家,欺负我儿子。有本事冲我来,看我怎么拾掇你。”

“呸,”快婶朝地上啐了一口,“你们田家爷们没一个好东西!看我那老姐姐回来,不让她捶扁了你们。”说着,向田知节伸出手:“快把你那身油包脱下来我给洗洗吧。当着儿子耍贫,不怕媳妇看不起你。”

田璋心里自乐:“得,老头今天又没做好梦,这顿编排又挨上了。也是的,该让快婶杀杀老头子的锐气了,省的一天到晚说我三十岁的人没正形。”想着,脸上就带出得意劲来,冲着父亲调皮地眨眨眼。

田知节两只大眼朝儿子一楞:“你小子别乐,一撅屁股就知道你屙什么屎,看你再跟快婶讪脸我就抽你,没大没小。”姜还是老的辣,田知节一句话就把“罪过”推给了儿子,还捎带了快婶一句“没大没小”。“还不快张罗煮红蛋。照老例儿,除了北街那几家富户不送,别的每家送一颗。”田知节摆起了当爹的架势。

“家里的鸡蛋哪够?天凉了,那几只鸡也不好好下了。”田璋对他这个老子虽然怕,但却有点不恭,时常有意揶揄他爹。

“咳,我倒把这茬忘了。你妈待会儿回来,带来了。”

“什么?你说我那老姐姐回来了?在哪儿?”快婶满脸惊喜,一连声地发问。

“到镇子里买东西去了,马上就到。”

田璋高兴地“嘿嘿”直乐。一头扎进临时充作产房的东正房,冲着躺在炕上抱着大肚子呻吟的媳妇大声说:“毓芳,你听见了吗?妈回来了!”

长得眉清目秀的金毓芳由于胎位不正难产,过了预产期好几天被折腾的虚弱不堪,见丈夫这付孩子般模样,不禁在枕上摇摇头,苦笑着说:“你呀,挺大的人象个孩子。我早听见了。快去,先给我熬点粥,我有点饿了。”

听见几天水米没好好打牙的媳妇想吃东西,田璋更乐了,边答应边往外跑,和闻声赶来的快婶撞了个满怀。

“哎哟,你个倒运的,大男人进产房,不怕冲了财气。你给我出去吧!”拧着田璋的耳朵将他推出门。

田璋这会儿显得格外大度,吃了亏没吱声,揉着被拧痛的耳朵,乐呵呵地淘米熬粥去了。

田知节从棉大衣兜里掏出一瓶烧酒,一只用油纸裹着的烧鸡,放在装粮食的熏黑了的躺柜上。冲着东正屋里的快婶嚷:“我说快嘴,回头让你们家里的两口子都过来。我和刘大车好久没在一起好好喝两盅了。今天我特意买了一只卓子山的烧鸡呢。”

“叫璋子去叫,我这儿那儿离得开!”

“哎,我去叫,连接我妈。”田璋说着,把淘好的小米往锅台上一放,就往外走。

“不用接,我这不回来了。”随着说话声,进来一个头戴棕色粗毛方头巾,身穿对襟蓝棉袄,青布绑腿裤,骆驼鞍青布棉鞋的中年妇人。她浓眉大眼,挺直的鼻梁,脸略显长了些,紧抿的嘴唇,嘴角向下略弯,透出刚强、自信、精明和干练。她左臂挎着一只装满鸡蛋的大竹篮,鸡蛋上面放着一小块猪肉和粉条、豆腐等物,右手提着一只白布包袱。身后跟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和一个五、六岁的女孩。这两个孩子一见田璋就扑了过去,一边一个抱着田璋的胳膊叫道:

“爸爸,我们真想您和妈妈。”

田璋乐得大眼睛眯成一条缝,摸摸这个,拍拍那个,嘴里连说:“爸爸也想你们!”

两个小家伙又转过头冲着在灶边忙活的田知节撒娇地说:“爷爷,您不是说接我们去吗?怎么没去?把奶奶累坏了。”

田知节一边撇粥锅里的沫子一边说:“爷爷今天去段上有事。都是爷爷不好,待会儿让你们骑大马。”

两个孩子乐得直拍手,跑过去拽住爷爷就要骑。田知节说好说歹,才算作罢。

田璋接过妈妈手里的东西,放在躺柜上,刚叫了一声“妈,”想和分别了几个月的母亲说两句心里话,却被早已从里屋出来等急了的快婶一把拽开:

“一边去,你们娘们待会儿再说,先让我看看老姐姐。”

快婶拉着吴慧敏的手仔细端详着这位亲如姐妹的多年至交,眼圈不由得就红了。快婶本名叫李湘茹,为人快言快语,是个极热心的人,大有古道热肠之风。因丈夫柳松年和田知节同在机务段当司机,早几年还在一台车上搭过伙计,两人挺投脾气,关系一直处得不错,两家人也就常来常往。快婶又是个直性子人,说话办事不藏私、不掖假。吴慧敏则豁达大度,善断敢为,精明干练。俗话说,女人对了眼儿,神仙干瞪眼儿。女人要是好起来,那才叫掰不开,扯不断,穿一条裤子先肥,坐一张凳子嫌宽,除了男人不能换,什么都能换。可一旦反目,则恨不得把对方生吞活剥了。快婶和吴慧敏的交往和一般女人的不同,她们属于那种性格互补型、理智型的女人间的交往。更由于长期的相处,贫苦的生活,坎坷的人生,共同的利益把她们联在了一起,形成了她们之间不是姐妹胜似姐妹的至亲至爱的纯真友情。这种友情是人世间的一种真情,渗到了骨头里,至死也不会变。

看到快婶这个样子,感情一向不轻易外露的吴慧敏心里也是一热,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攥着快婶的手不由得又紧了紧:“这些日子累了你了。”她不知说什么才好。

“我的好姐姐,你怎么跟我说起这个来了?咱们谁跟谁呀!别的都好说,我就是想你呵!”快婶说着,声音有些哽咽。

吴慧敏强压住自己的感情,故意打趣:“哟,感情你比我们老田还想我那!干脆让他们两个臭男人一块儿过去,咱俩凑合起来过算了。”

“去你的,少编排我。你舍得老田,我还舍不得我们老柳呢!”快婶的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句话就没事了,又恢复了往常的爱说爱笑。

“咱俩老帮子有话慢慢说吧,我得先看看媳妇去。”吴慧敏边拉着快婶往东正屋走,边对丈夫说:“你们先张罗饭,他柳叔和蛋子一会儿也过来。”说着,一挑门帘拉着快婶一块进了里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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