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节

这天中午，把馒头送给黏玉米老太的刘勇给杜小诺和自己蒸了一大锅大米饭，下饭的菜只有一个：香椿炒鸡蛋。鸡蛋是杜小诺从附近的菜市场买来的，香椿嘛，当然是上午树上的那位黑油油的大哥留下的。杜小诺吃一口香椿笑一次，笑道最后，筷子都拿不起来了。

春天的花一种种开过，夏天就一天天铺开来了。杜小诺和刘勇种下的代替美人蕉开始在慢慢升温的阳光下疯狂生长，刘勇忙碌的工作却没什么本质的变化。

这天，杜小诺上完课，从图书馆借来几本新到的小说，满怀期待地回到家，家里还是一如既往地空落着。杜小诺挨个把房间门一扇扇打开，又一扇扇关住，落寞地走到厨房开始准备午饭。

饭好了，杜小诺还是没听到刘勇的自行车声。她等得心里发慌，忍不住跑到学校去打电话。刘勇队里的值班室似乎没人，杜小诺拨了几次号也没人接。也许刘勇就在回来的路上吧，或者，自己回到家，他已经在客厅等自己了。杜小诺默想着一步步走回家，看一眼门前，并没有自行车，她心下一阵发凉，还是忍不住冲进屋子把每个房间看个遍，才虚脱一般在客厅慢慢坐下。

刘勇不在的时候，杜小诺的午饭每次都吃得无精打采的。这次，她把做好的饭炒好的菜端上桌，还没拿起筷子，胃里干脆翻江倒海起来。杜小诺跑到卫生间呕吐了一大通，回来

还是没有胃口。没办法，只好搬个矮凳坐到小院里去看小说了。

看到无聊处，杜小诺回到客厅，打开音响，独自欣赏她和刘勇都喜欢的那盘英美经典金曲。杜小诺最喜欢《毕业生》的那首片尾曲，刘勇喜欢《巴比伦河》中黑人的那段合唱，每次唱到这儿，他都会随着乐曲一起哼唱起舞。

黑人群舞的画面又到了杜小诺轻轻地跟着音乐哼了两句，随手摸摸自己旁边空空的座位，失落地收回手，往沙发背上靠了一会儿，眼睛莫名湿润了。

日头一寸寸移过，到了下午上课的时候，刘勇还是没有踪迹。杜小诺痒痒地合上书本，起身准备去学校。撞上门的那一霎，空洞的声音震起粒粒纤细的灰尘，斜射的阳光下，围绕同样纤弱的杜小诺飞舞不定。

下午放学后，杜小诺和大家一起在宿舍里待了很久，天色暗下来才回家。刚走到厨房那扇大红的木窗外，就听到里面有叮叮当当的动静。杜小诺不仅喜上眉梢，跑着冲进房内，大叫：“刘勇，刘勇！”

刘勇扎着围裙从厨房走出来，两手沾着油腻：“小诺，晚饭我们吃排骨啊！”杜小诺跑过去一把抱住刘勇的腰，把脸紧紧贴在他的胸前：“说，说明白，中午为什么不回家？死到哪里去了？”说完，还不解气地对着刘勇又捶又咬。

刘勇笑嘻嘻地逗杜小诺：“老实交代，你刚才骂我死到哪里去了的话，是跟哪个泼妇学的？”杜小诺才不承认自己是泼妇呢，咬着不放追问刘勇中午的去向。刘勇只好老老实实解释：“你又不是不知道，上面会不定期来我们队里进行工作检查，检查完了，我得陪人家吃饭吧？”

杜小诺半信半疑：“难道不是和你的棋友下象棋去了？上次你中午不回家，打电话骗我说在开会，我可都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