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节

杜小诺在沙发上翻滚：“刘勇，我不行了，真的不行了。”刘勇满身湿漉漉的，脸上和胳膊上的煤屑被水冲得一道道的，加上本身白皙的皮肤，看起来整个一黑白彩绘。加上满脸的焦灼和无措，看着杜小诺躺在沙发上又不知如何是好，那神情姿态，都快变成默片里的卓别林了。

杜小诺忍不住笑出声，在沙发上滚来滚去地笑。刘勇黑着脸呵斥：“杜小诺，你又拿我开涮，知不知道，你这样的玩笑很无聊很无赖啊。”杜小诺含着眼泪辩解：“不是这样，刚才真的很疼，现在又不疼了。”说到最后，自己也讪讪起来。

刘勇继续洗澡。又过了十几分钟，杜小诺再次在客厅里惨叫起来。刘勇不理会，继续冲洗。杜小诺大叫：“刘勇，这次是真的了。”刘勇也在卫生间大声回应：“不要上演狼来了了，这样的故事演到第三回就没人相信，何况你已经是再三再四了。”

刘勇磨磨蹭蹭洗完澡，穿上衣服走出来，发现杜小诺悄然躺在沙发上。他笑嘻嘻地凑过去：“这样才乖嘛。好了，我来陪你了，我们一起去床上，累死了，我洗澡的时候都快睡着了。”说着，他顺手抄起杜小诺的双腿，另一只手伸向杜小诺的腰部。

突然，刘勇惊叫着跳起来：“杜小诺，这，这是什么？”杜小诺没有回答，刘勇再摸摸沙发，大半个米黄色的沙发都水汪汪的，杜小诺穿的那条孕妇裤，也只剩下两条带子是干燥的了。

面对刘勇的惊恐，杜小诺有气无力地解释：“刚才下面突然流了好多水，应该是羊水破了吧。”刘勇头都大了：“那，那小诺你不是装的？看来是真的了。”

现在是下午六点多，刘勇拼命地拨打小镇医院里的急救电话，却根本没人理会。刘勇满头热汗地在屋里转来转去：“不会吧？急救电话室里的值班人员也会脱岗？过去这事儿，我非得检举他们这种渎职行为不可。”

但眼下，刘勇是顾不上检举了。他手忙脚乱地背上杜小诺就往楼下冲，一口气跑出几百米，才想起根本没带现金。但事到如今，也只有先把杜小诺送到医院再说了。就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小地方，人人都混个面熟，他们总不至于见死不救吧。

下班后的医院比平日安静了十分，虽然也有值班室，但大部分却不见人影。刘勇急得站在医院的大厅里大喊大叫：“谁是值班大夫？救命啊！”

十几分钟后，一个骑自行车的男孩跨在车子上凑过来：“刚才是不是你叫救命的？是不是你的老婆要生产了？”刘勇双手扶着疼痛难耐的杜小诺，自己也因为刚才的奔波气喘吁吁，汗流浃背，这形象，怎一个狼狈能概括得了？现在看到居然还有人凑过来看热闹，自然没了好声气：“你他妈的有事没？没事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男孩冷笑一声：“我是妇产科的……”刘勇上下打量男孩几眼，都快晕倒了：“不会吧？你学过接生吗？你不想背负人命案吧？”男孩急躁起来：“我还没把话说完呢，我是今年过来的实习护士，妇产科医生刚才回家了，叮嘱我有事给她打电话……”

刘勇放开杜小诺，给男孩作揖道：“小祖宗，赶紧打电话吧，我老婆羊水都破了。”男孩不满地嘟囔：“你早让我把话问完，这会儿医生该在赶过来的路上了。”刘勇给男孩陪着笑脸，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