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无忌惊魂未定,见到周需勤可怕神态,周勿惰却兀自在一旁转来转去,心底一股寒气升腾上来,只觉今晚所见之事太过离奇,忽感周身隐隐发冷。回首看见吕若仙笑意盎然,立在当地,问道:“师姐,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吕若仙脸色一寒,冷笑道:“贪心不足蛇吞象!”拉过萧无忌转身走到崖边,眼看下方,认准方位,略一沉吟,摘掉斗笠,脱去身上蓑衣,露出一身洁白劲装,心中暗暗计算距离,四下查看,见不远处有一巨石,约莫四五百斤重量,上前运劲一搬,‘吱呀’一声,巨石应声而起,搬到崖边放下。自腰间取出一团黑色物事,一抖之下,只见那东西瞬间变的极细极长,仿似已有灵性一般,在空中弯弯曲曲扭动,弹指间,绳索一端远远的落在渊间,吕若仙将手执一端绑缚在巨石之上,道:“师弟,你在此等候,我要下去啦!”双手暗运劲拉那长索,确认可负一人体重,作势欲下。
萧无忌眼见师姐双手搬大石,单手抖绳索,感觉今夜所遇之事件件都太过匪夷所思。师姐如此娇小身躯,竟然能负数百斤重物!说出去,只怕师父也多半不信。又见师姐那可粗可细可长可短的黑色绳索,极是神奇。听见师姐之言,不禁向崖下看去,入眼尽是些黑云灰雾,缥缈如鬼域,不知其间有何古怪,心中有些害怕,道:“师姐,你别下去了,下面什么也看不见,万一、万一……”吕若仙娇笑道:“傻瓜!你怕师姐万一失足么?放心吧!你师姐的本事大的很呢。”‘傻瓜’二字一入耳中,萧无忌心中顿感一阵异样。月光之下,吕若仙笑盈盈俏立崖边,一身洁白装束,瞧来就如凌波仙子一般,一时怔住,只是呆呆的看着吕若仙。要知道萧无忌从小就在这青城山如意峰上生活,十二年中从未下过一次山,天福宫中女子又极少,除了吕凤娘之外,尽是些婢女厨娘之流庸脂俗粉,自是无法跟眼前的丽人相比拟。萧无忌虽然年少,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猛然间见到这般绝美容颜自然会有些魂不守舍,时人亦云‘食色性也’,人性既然如此,却也怪不得萧无忌了。
吕若仙见他呆看自己,娇颜一红,轻嗔道:“呆子!你看什么?”萧无忌不觉脱口而出:“你长得真好看。”言毕一惊,知道失言,无法掩饰,登时羞得面红耳赤。
吕若仙听见他的说话,面色一寒,便欲发作。她自幼生的美貌,父亲门下诸多师兄弟心中无不爱慕,只是众弟子向来惧怕师父吕师道的威严,不敢与之亲近罢了。十四年来,从来没人当面夸她长得好看。中原正教各大门派于男女之防看的甚重,其中大部分门派第一条戒律便是淫戒,身犯淫戒者往往没有什么好下场,日月神教的教主龙啸天年幼之时就是犯此戒条无法在中原立足,远走边疆,以致遁入魔道。甚至连萧无忌自己的母亲也正因犯此戒无法容于同门,从而自刎谢罪。青城派为正道之尊,在这方面的戒律尤其严厉,门下门下数千弟子,对于女性向来都是以礼相待,从无出言调笑之举。萧无忌的由衷之言,虽属无意,实已犯了大忌,可算无礼之极。但凡事不可从一而论,吕若仙正值妙龄,少女初懂人事,听他称赞自己美貌,语出真诚,心下不免也有些喜欢,一念至此,怒气尽消,知道他喜爱自己容貌,眼珠一转,心中便有了些主意,微微一笑,道:“小孩子家懂得什么?”当下嘱托萧无忌不可再去招惹周氏兄弟,以免身遭其祸。萧无忌红着脸唯唯诺诺点头应允。
吕若仙双手握住黑色绳索,攀援而下,但觉山壁黑黝黝的滑不留手,触手冰凉,双足并无可依之处。其时虽天气寒冷,但地温尚不致太凉,雪花附在山壁上,慢慢融化结成厚厚的一层冰,吕若仙知道这等缘故,不敢大意,屏息凝神缓慢下落。这绳索初时有小指般粗细,待下至百余丈后,已被拉得细如灯芯。吕若仙心中暗暗着急,要继续下落,恐绳索难负自身重量,就此断开,自己性命难保。欲将自身重力依附于峭壁之上,四周俱是滑溜异常,无处下手。待要回转向上,心却有所不甘,一时间彷徨无计。
萧无忌趴在崖边看着下方,柱香功夫,只见绳索愈来愈细,知道不妙,心中不禁暗暗着急,口中轻声叫道:“师姐,师姐……”要是在平地里,依吕若仙的功力自然能够听见,但此时正刮着东北风,愈往下风势愈大,语声不透,吕若仙自是难闻其声。此刻,她心中正想到,要是再往下一丈、或许只要区区的一丈距离,就能采到那株仙草也未可知,思来想去,心一横,又向下落了一丈,探手四下摸索,却是空空如也。心中懊恼,或许再下落一丈就可以了,于是就有了第二丈、第三丈……,终于,绳索被拉得绷直,再也无法落下一寸。吕若仙入怀掏出火折,‘啪’一声,火光一闪即灭,风势太大,但也就在这一闪之下,吕若仙分明看见那株红花就在脚下数丈之处随风摇曳。心中一阵狂喜,随即又犯起难来:怎生想法再往下落呢?绳索显然已到极限,无法再用,只得再想他法。伸手抚摸山壁,忽觉面庞微痒,待要回手去搔,却发现手掌已牢牢粘在山壁冰层之上,一拉之下竟没拉开,心中醒悟,知道这是天气太过寒冷之故,无意间已得良方,欣喜异常。当下一手紧握绳索,将之按在冰面上,催动内息,片刻冰面融化,现出一个小圆凹,收起功力,寒风吹来,绳索已然牢牢粘在峭壁上。右手按在冰面上,待粘上后,左手下挪尺许,依样粘上,右手运功溶冰,腾出右手下移一尺粘上。如此交替十数次,那朵红花已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