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的那三个女孩应该和我都差不了几岁,都像是农村家庭的孩子。那两个住上下铺的女孩两颊上留着被阳光亲吻过的红晕。那单独住另一张下铺的女孩圆圆的脸蛋,见人就笑。
我觉得和她们很亲切,血浓于水嘛,我身上流着和她们一样的血。
我以为和亲人住在一起,那宿舍也如家中一般。我和她们话不多,但亲切友善。
这天下午正常下班,我脱下离隔服拿起挂在床边的外套穿上。我扣完扣子手滑过衣口袋,觉得那儿太柔软。平时是有些硬的感觉的,因为有个口袋里装着我全部的身家――服装店老板给我的二百元钱。
这厂里有食堂,我来厂后,用原来身上的二十块钱买了饭票,那二百元还没舍得用。那是我一得到就很想立时寄回家里去的钱,为了报答他们,也为了报个平安,说明我在这个世界上还存在。又怕自己再有个用处,想等再发下钱时一块邮寄。
我确定那钱丢了!
我看看同室的三位女孩,不知道要如何表达我的感觉,也觉难以说出丢钱的事。因为其中肯定有比我早知道的,我不知道再另告诉谁们或者谁。
我默默地走到厂外,在附近的空地上坐到傍晚。这是我来厂一周后第一次走出那个厂。我感到悲伤气愤,只是我又不知道往哪诉说。可说的人此时也不知现在什么样!
我又感觉孤伶伶的,被世界重新抛弃一般。
我只有面对现实,细细计划那不到二十元钱的饭票。我想一天两三个馒头应该能坚持二十来天,二十来天之后就满一个月了,应该能发工钱吧?
只得走一步算一步。
那三个女孩都和平时一样,也和我说话,也相互间大声地说笑,很纯朴很原来的样子!我也只好点头回应她们的友善,甚至有些怀疑会不会是外面的小偷来偷走了我的钱。
我知道我有些骗自己,心中叹口气。这便是我永远比不上许玉青和于娜娜她们的地方,我永远没有她们面对世界的智慧,所以注定得为她们牺牲。如今也为这三个女孩中的某人牺牲!
初丢钱的几天我有些悲愤,但几天之后我变得憎恨,我强烈地恨那个偷走我钱的人。她让我每天更觉饥肠辘辘,每天都如同生活在冰窑一般。初夏时节,晚上穿着毛衣裹在棉被里睡在床上依然手脚冰凉到天亮。
而且我越来越难入睡,醒得却越来越早。我瞪着眼睛望着黑漆漆的屋顶,脑子和肚子里一样清醒。我觉得我十八岁之前那些好睡眠就是为抵顶今天的,天下看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幸福!
我能有的睡眠也不再安宁。整个梦乡里都是使劲抱住一个怀抱的感觉,温暖亲切,带着些忧伤的颤抖。
我经常从梦中喘息出来,大口大口地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