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地址。”他把邮单放到我面前。
我拿起笔写上家里的地址,写名字时笔下略有迟疑。我是想写母亲的名字来,但担心那个村子已经忘了母亲的姓名。她的真名已经被无数种称呼湮没,其中有我的乳名“秀”,也有妹妹弟弟的乳名,更有继父的名字后面再加个“家”――那加在后面的“家”在家乡有特定的发音:“ga”,意思是“家里的”,等等,许多称呼,可就是没人直接称呼她的名字:朱梅梅。那是个很好听的名字!
我想到这些,最后下笔时在收款人一栏里写下继父的名字:袁开信。
厂长又看着我把邮寄的钱数写上到连钱和汇款单一并交到窗口里面。他一直没吭过声。
开车走后,他说:“你把钱都寄走,你花什么?”
“我留下用的了。”买了五十元的饭票,五分之二还了吴姐,五分之三差不多够一个月用。还有捌拾多元的余钱呢!没意外的话,估计下个月也用不完,有些“意外”那捌拾也应该能解决了吧?
我想不出有超出捌拾元的意外。
他说:“出门在外手里不留点多余的钱怎么成?忘了上次的教训了?”
他肯定是指我丢钱那事。我觉得这显而易见不是因果关系,脱口而出地反驳他:“那个教训只能说明不管手里留多少钱都可能一下子全没了!”
他有些笑,“脑子还算清楚嘛,不像看起来那么傻。”
我没说话。他又说:“你能留下多少用的,总共才发了多少钱!寄走四百,手里还剩个一百左右吧?光吃也不算很宽绰,不用买点别的了?”
“够了。”我回答得简练。一百元他还说吃得不算宽绰,看来和他没法交流。
他笑了下,“每顿馒头是够了!你每天都只是买馒头,有时换几次米饭,就那么吃?”
“不是,宿舍里还有别的。”
“别的什么?”
有必要知道的这么清楚?我心里想着,嘴上没再告诉他。
他没等到我的回答,也没再问。
第二日中午出了办公室往食堂走时,厂长从我身边走过去,脚下没停地丢下一句话:“买上饭去办公室吃吧。”
我不知他什么意思,买上饭后急忙先去了办公室。厂务室里没人,我放下饭盒往厂长办走。厂长见我进来,把个饭盒交给我,“拿去吧。”
我端在手里感觉里面是热的,打开后见是鸡块,我看他。他没抬眼看我,又说:“拿去吃吧,以后中午看我在,都到办公室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