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温情的房间里,弥漫着叶丽娅的体香。淡蓝色的窗帘低垂,透着晨光的曦微。床上的蚕丝被散放着,被窝里一定还残存着叶丽娅的体温。如果是以往,我会静静地坐下来,闭上眼睛感受一下这温馨的氛围。可是今天,我依然被那场恶梦困扰着、震慑着,不能自拔。
“说吧!”叶丽娅仄着脸说道,“我倒要听听,什么样的梦会把你吓成这样?”
于是,我便将夜里的恶梦,如实地讲给了叶丽娅听。我反复地对她强调,这个梦实在太真实了,真实的使我无法相信那是一场梦。说不定女鬼白芸,真的用妖法将我掳到了坟场。
“屁!”叶丽娅不以为然地说,“难道也把我给掳了去?亏你还是个赶时髦的记者,竟连‘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道理都不懂了。”
我不服气地说道:“我路经坟场,遭遇到女鬼的纠缠,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叶丽娅说:“这话你甭对我讲,找公安局说去!”
“你怎么知道我没讲过?”我没好气地说道,“派出所的崔警官,看守所提审我的便衣黄仲岳,我都对他们说了,又怎么样?人家根本就不当一回子事儿!”
叶丽娅问道:“你对黄仲岳说了?”
“说了!”说着,我不禁打量着叶丽娅,“你认识他?”
叶丽娅说:“他是我的中学同学,后来考上了警官学院。毕业后,分配到了市公安局,在老刑侦处长皇甫煜的手底下摔打过。如今混得还不错,听说当了探长。”
我不禁问道:“为我的事,你找过他?”
“找过,怎么啦?”叶丽娅看出我的神情有点不对头,说,“你被送进了看守所,到日子没放出来,急得我都快疯掉了!我不但找了黄仲岳,还找了老处长皇甫煜。”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吃醋了。这莫名其妙的妒意,实在来的没有道理。叶丽娅是我的野蛮女友,彼此可谓情真意切,地久天长。为了我,她才去找的黄仲岳,于情于理,无可挑剔。再说,她找了黄仲岳,不是也找了皇甫煜嘛!
“你个臭头!”叶丽娅的反应极快,一下子就猜透了我的心思,“我不过找黄仲岳打听一下你的情况,这也值当抱醋坛子?”
我赶忙矢口否认:“说得什么话!我会吃黄仲岳的醋?只是在看守所一副狼狈样子,还被他提审过,太难为情了。”
“说得也是!”叶丽娅相信了我的话,说,“不提黄仲岳那小子了,说说你来找我的打算吧!”
我说道:“事已至此,我是没有退路了。我走之后,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在梦中看见你被吊在树上,说不准那是白芸给我的警告。俗话说,鬼神之事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不管你愿意不愿意,都必须跟我去趟白云观,请一道符带在身上。”
“不,”叶丽娅说,“请两道符,我一道,你一道,咱们都别在裤腰带上,省得你整天疑神疑鬼的。”
我苦涩地笑了,说:“也许这很滑稽,权当去去心病吧!”
“其实,我早就带着护身符了。”说着,叶丽娅从领口里取出了一个玉坠,“看,观音菩萨,从普陀山请的,保我一生平安。”
尽管如此,叶丽娅还是跟我去了白云观。从道长那里,我们请了两道符。那是在两小块黄缎子上,用朱砂笔画了咒语。叶丽娅很认真地将符叠成小方块,然后塞进一个小小的香包里,用红线栓着,挂在了我的脖子上。小香包紧紧地贴着我的胸口,我觉得很安全。叶丽娅还在里面装了香料,阵阵幽香,沁人心脾。可是,叶丽娅却将她的那道符,塞进了小手提包里。她说,自己的胸前挂着观音玉坠,不需要再挂道家的法物。将符放在手提包里,照样可以起到护佑自己的作用。我也不知道她说得对不对,但是我能感觉得到,她非常的在乎我。或许在她看来,那道符的作用,其实并不是用来驱邪避鬼,而是祛除我心中的业障。
走出大殿,我老是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偷偷监视我。当我扫视四周时,却找不到那双奇怪的目光。我不由得警惕起来,暗暗地注意着周围的香客。蓦然间,我奇怪地发现那个阴阳脸的男人,也混迹在香客中间。只是他的肩上,已经没有了深棕色的皮包。我闹不清与阴阳脸的邂逅是出于巧合,还是遭到了他的跟踪。我努力回忆在柳莺县的时候,是否跟他有过接触。结果想得脑仁都疼了,也不记得与这样的人打过交道。在自己的记忆里,甚至都没跟他打过照面。阴阳脸发觉我在盯视他,忙掉转身子,钻进人群不见了。
离开白云观,叶丽娅在凤凰城最高档的餐厅,为我慷慨饯行。然后又陪我去加油站,给越野车添满了油。回到住所,叶丽娅在帮我收拾行囊的时候,从我裤子后面的口袋里,发现了一张女人的照片。
“哇噻!多么漂亮的女人!”叶丽娅望着照片,不由自主地惊叹着,转而又向我投来狐疑的目光,“她是谁?”
我坦然地说:“她就是白芸!这恐怕是我采访的所有材料中,唯一留下的东西了。”
“好珍贵哟!”叶丽娅揶揄地说道,“哥儿们,你把她的玉照塞在屁股后头,就不怕亵渎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