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姐,”我大声喊着,“我们一定回来救你!”汽车启动了,很快就开上了通往凤凰城的公路上。我简直不敢去想,自己曾在汪筱梅的面前信誓旦旦地表示,即使下地狱,也要把白芸之死搞个水落石出。并且毫不动摇地声称,决不逃离柳莺县。而此时此刻,自己还不是带着叶丽娅,奔波在逃亡的路上?想到此,我一踩刹车,将越野车停在了公路边上。
“怎么啦?”
“叶子,”我低沉地说道,“我就这样走了,算怎么回子事儿?我在汪筱梅的面前,曾表现得那么慷慨激昂,而且大言不惭地说,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如今狄青山真的要抓我了,我就吓得像兔子一样逃跑,也太没品味了吧?”
“咱们只是暂时退避,怎么能说成是逃跑?回到凤凰城,咱们还肩负着使命呐!”
“拿不出确凿的证据,我们能告倒他们吗?”
“被关进看守所,连告他们的机会都没有了!”
“叶子,你听我说。”我耐心地说道,“我和肥姐同样都被弄进看守所,因为我是记者,所以我们两人的性质和影响,都不会是一样的。只要报社往市委一告,狄青山就得拿出个说法。这比我们单为救肥姐而告他们,更有力量。再说,汪筱梅已经事先找过我,不管她出于什么样的动机,总不至于袖手旁观。”
“你要是坚持自己的想法,那咱们就都不回去。”
“那怎么能行?”我有些着急了,“万一狄青山连你也一勺烩了,谁来救我?”
叶丽娅气呼呼地坐在那里,看也不看我一眼。瞅她那个架势,如果我不跟她一块回凤凰城,她死也不离开柳莺县。我知道,她是舍不得我,更不放心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个充满危险的地方。可是,眼下这种局面,我真的感到很为难。
“你能不能不耍小孩子脾气?”
“我怎么耍小孩子脾气啦?”叶丽娅气冲冲地说,“咱们说好了一块回去,你说变卦就变卦。你光顾自己的大男人形象了,考虑过我这个小女子的感受了吗?”
细细一想,叶丽娅说得也没有错,我太顾全自己的脸面了。可我总不能前脚逃走,后脚让柳莺县的人骂我是个胆小鬼呀?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一旦留下来,叶丽娅怎么办?记得我为三菱军刺被关进看守所,她急成了那副样子。这一次若被狄青山弄进去,非把她逼得上吊不可。想到这里,我的心软了。
“凯子,”叶丽娅搂着我的脖子,温柔地说,“我可以证明,你不是个懦夫。为了伸张正义,你始终在努力地工作。这一次撤离柳莺县,也是万不得已。但你并没有畏缩,而是换了一种斗争方式。凯子,为了救肥姐,为了救那些无辜的姐妹们,你只能以退为进,向市政府据实反映情况。”
我知道,叶丽娅这样说,是为了打消我的顾虑,是在好心地宽慰我。因为她说得也都是实情,我们真的是换了一种斗争方式。此时此刻,我几乎被叶丽娅说服了,尽管还有点犹豫不决,但我已经扭动了油门钥匙,将汽车打着了火。叶丽娅听到了汽车的引擎声,高兴地一把抱住我,狂吻着我的面颊。我也由不得用力将她搂紧,深情地吻着她。
就在我们两人纵情相拥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敲汽车的玻璃,我们扭脸一看,竟然是狄青山。只见他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眼里闪着猥亵的目光。
“该死的!他什么时候来的?”
听到叶丽娅的骂声,我情不自禁地冷笑着。我应该想到,以狄青山的鬼心眼儿,他既然拿定了主意要抓我,自然要防备我逃跑。
“桑勃凯,打开车门!”
几名警察已经围住了我的汽车,也就是说,我是插翅难逃了。我紧紧地握了握叶丽娅的手,算是向她告个别。然后坦然地打开车门,钻出了汽车。
“狄青山,”我严肃地问道,“我犯了什么法?”
“我现在不跟你讲,回局子再说。”
狄青山点燃了一支香烟,轻描淡写地说着。他是有备而来,强制性地将叶丽娅也赶下了车。我们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警察们,把我的车进行了一番彻底地搜查。连日来采访的宝贵材料,再一次地失去了。
“你们为什么没收采访材料?”
叶丽娅大声质问着,但是狄青山理也不理。只见他把烟屁股一扔,下令把我押进了警车。叶丽娅几次想冲上来救我,都被警察挡住了。
“叶小姐,”狄青山色迷迷地看着叶丽娅,用一副流氓腔调说,“要不要我派个人替你开车?”
“狄青山,你就不怕我去告你?”“那只会叫你的心上人多遭点罪。”
“你太流氓了!”
“叶丽娅,你不要光图嘴上痛快,当心我按防碍公务罪,连你一块弄进去。”
“狄青山!”叶丽娅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冲着狄青山理直气壮地质问着,“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抓捕进行正当采访的记者,到底按得什么心?”
狄青山毕竟是做贼心虚,生怕叶丽娅再说出什么来,便下令返回柳莺县。我从警车的后车窗望去,只见叶丽娅站在那里,像座雕像似的一动不动。我虽然看不见她的眼泪,但知道她一定哭了。我相信,她回到凤凰城以后,一定会千方百计地营救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