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玫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做着一个美好的梦。
梦里我进了世界500强中的那家某某公司,化淡雅的妆,讲一口流利英语,上班高根鞋敲地咯咯作响,下班和风度翩翩的男子在西餐厅轻语着啜一杯摩卡……
祁玫的电话很合时宜的响起,搅醒了我的美梦,我擦着腮边的口水对着话筒就是一句“死女人”,装淑女实在累啊!
祁玫自动屏蔽掉我的不爽,说:“我在车上,20分钟后到江边。快叫上猫和豆包一起过来!”我刚想回答,那边已经咔的一声挂掉电话。10点半~~这么早啊!
我揉揉惺松的睡眼,顺便踹了身边的猫和豆包两脚:“起床起床!”这两丫的平常休息不到中午12点以后是不会起床的,所以对付他们可不是普通的方式能叫醒的。
开手机调出某段“音乐”按下播放,音量调到最大,我迅速翻身下床溜去洗漱。果然,牙还没刷完,就听见卧室里传来“啊啊――杀人哪”的大叫,门砰的一声被踹开,我还未反应过来,猫爪子已经掐住我脖子,豆包的霹雳狮子吼在我身边炸开:“你想死啊!跟你说过多少次不准再放这个了!你到底有没听见啊?”
嘿嘿,忘了说明,那段比闹钟还灵的必杀“音乐”,其实是上次同学聚会时我录下的林一笑的笑声,曾被全年级公评为“必杀笑魔”,令人听了绝对是毛骨悚然,汗毛竖起。嗯嗯,为了对付和我同住的猫和豆包两个懒鬼,我万不得已出此下策。
能理解豆包的满怀怒气,所以我让她发泄了十秒,然后才扬着沾满牙膏沫子的嘴朝着他们“嘿嘿”干笑两声,说:“中午祁玫请客有好吃的哦,过期不候,你们快点!”
真是灵丹妙药啊!猫的爪子霎时离开我的脖颈,眨巴着一对绿色的小眼珠向我放电:“真的真的?有人请客哦!快快快……”一边推着豆包去洗漱。接着就是豆包催我的声音:“让开让开,别挡着镜子,我要刷牙了。”真是从来没见过有人自恋到刷牙也要照镜子的。
同志们的效率是无敌的!20分钟后,我们在祁玫赶到江边的前一秒已经候在台阶上了。三个人齐刷刷的站成一排,毕恭毕敬,像迎接首长检阅。
祁玫在我们面前停下脚步,狐疑的目光扫视了几遍,才问:“你们干吗?有什么企图?”
猫对她发电:“不是你请客吗?我们表达一下感谢。”
祁玫:“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请客了?”
我们三人早已“呼啦”把她围了个结实,说:“你不是想赖账吧?再说,面对三个失业的人,你这个小富婆忍心连顿饭都不请?”
祁玫无奈:“那好吧,先坐会就去吃。”
三人齐声:“不行,就现在!”六只大爪押了她往路边的某火锅店奔去。
祁玫边挪动步子边抗议:“喂!我说你们怎么像从牢里放出来的?几天没吃饭了?现在还不到11点呢!”
豆包扑到她肩头做嚎啕状:“我们比牢里放出来的还惨啊!好歹牢里还管饭,你看我们仨都失业了,每天就吃点饺子面条的充饥。”
豆包说的是实话,回想这一周来的生活,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毕业一年,一事无成。我和猫、豆包三人租了某破败小区的一间15平米的小房挤在一起住。这里惟一的好处是小吃多,离江边近,我们都出校门不久,还保持着那点小浪漫的情调,喜欢有空的时候去江边吹吹风什么的,缅旧伤怀一番。
我们租住的房子门前的这条路叫胭脂路,每天车水马龙,低矮的建筑在热气腾腾的高温下散发出闷热的窒息。为虾米这么破的路还取了这么个活色香艳的名字呢?不得而知。是不是和“花楼街”一样曾经是青楼之地?我偶尔会想像在某个朝代,胭脂路的某栋老房前有姿态风流婉转的女子在檐下浅笑诱人……可是始终没法把现在这陈旧破败的楼房与繁华的灯红酒绿联系起来。
堕落,是需要资本的。
回到现实,之前我供职的那家网络公司,效率很不景气,每日里无所事事等死。这还不算,上周发工资时又突然以莫须有的名义克扣员工工资。我一气之下提出辞职,潇洒走人。而后心情大好的一边在长江大桥上漫步,一边让猫和豆包在江边等我,说有事情要告诉他们。
等到江边坐下,豆包看了我兴奋的神情问:“你这么高兴有什么喜事要告诉我们吗?难道你中福利彩票了?”我说:“我辞职了,终于不用天天在那儿等死了。这也算是喜事吧?”猫看了我一眼,突然撇嘴抱住我大哭起来,一问之下,这家伙的公司竟然倒闭了。唉,世道艰难啊!豆包突然神经质的大笑起来,边笑边说:“哈哈,还没告诉你们,我也炒了老板鱿鱼。真是有缘啊,现在三个失业的人可以一起找工作了。”
巨汗了一下,不得不接受现实。潇洒走人不再看人眼色忍气吞声固然是好,可是生活还得继续下去。没有工作,我们连生存下去都是问题。
房子虽破,厨房里的设备倒是齐全。思虑再三,为了节省开支我们决定自己做饭。虽然三个人都没有实战经验,但是在这种残酷的现实情况下,勇敢者无畏!
接下来是分工,豆包自告奋勇要炒菜,猫洗菜切菜,我洗碗。细心的猫儿洗菜我们倒是放心的,自动忽略她把土豆丝切成手指头棒子的事实。我洗碗也可以放心,毕竟这是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活儿。豆包自信她炒菜的水平会比我们高,在吃了她做的一周饭后,我们终于大呼上当!她做菜惟一的秘诀就是多放油,每盘菜都是油炸出来的。现在油价这么贵,这样下去真亏!
有天中午猫儿去面试没有回家,就我们两个,豆包很勤奋的凑过来问:“喂,饿了吗?我去给你做炒饭!”我问:“炒什么饭?家里好像什么菜都没有了!”豆包眨眨眼:“没关系!我做的保证好吃。”片刻,等她端上炒好的饭,我一看,一粒粒金黄的颗粒,连片葱花都没有。“油炸饭?”豆包还一个劲的对我说:“快吃吧,很好吃的!”天啊,让我去死吧!
白天就是不停的投递简历、面试一直到现在,w城很大,但是小公司居多,管理制度各方面都有不规范的地方。像我们毕业不久,经验不多的,要找一份基本满意的工作谈何容易。
这一周里我们三人面试的经历可以写出一本《面试怪谈》,我们倒是自娱其乐,晚上回来后当成笑话来说。
豆包去某摄影工作室应聘平面模特,扎着小辫子的总监让她摆几个pose看看,而后手就伸过来欲纠正她说:“这样还不够,屁股要再往后挺,胸往前……”豆包没等他近身就吓得夺门而逃,东西都未来得及收拾,遗落刚买的遮阳帽一顶。豆包面试的教训就是发誓以后再不去应聘这种所谓艺术工作。
善良的猫儿在一家公司做文员一天,本来相安无事,临下班的时候那个很娘娘腔的经理竟然羞涩的对她说:“我妈很喜欢你,她要你下班后去我家吃饭行吗?”猫儿骇然:“你妈是谁?”经理答:“就是早上在楼门口捡垃圾,你把没喝完的矿泉水瓶特地送给她的那位。”猫儿语塞……清醒过来的第一反应是和豆包一样,夺门而逃……并且发誓以后喝完的矿泉水瓶一定要丢到垃圾桶里,绝不再给那些大爷大娘们提供服色好媳妇的机会。
我呢?其实经历比较平淡,我没有给公司面试吓到,只是被w城的公车司机给吓到了。了解这个城市的人都知道w城公交的极品悠久历史,对外宣传口号是:来w城,请你坐1元钱的公交车超值体验极品飞车的震撼感觉!于是我某天应聘时乘坐521路公交车,结结实实的体验了下极品飞车的震撼感觉。全程惊险刺激不说,在我起身下车时,公汽一个猛烈急刹车,整个车厢坐着的人头都撞前面椅座上了,站着的人全都嘴啃泥了(还好车上没泥,倒是啃了前面的人一身口水)……在大家怒骂司机的过程中,惊魂未定的我下车去往应聘的公司,满脑子还都是极品飞车521。结果面试官问第一个问题时,我竟然就鬼使神差的回答:“521!”shit!该死的谐音,年轻的帅gg面试官脸都红了,人家还以为我犯花痴呢!面试完后我当然也夺门而逃了,一边在心里狂骂521司机,一边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坐521路公车。
事实上,我们真是越挫越勇的一份子。除了每天面试回来后吸取教训,总结经验,发完誓,该干吗还是干吗。豆包同学依然自恋的每天连刷牙都要端到镜子前;猫同学依然热情善良的碰见个迷路的老奶奶都要去搭讪几句;我呢,继续在他们睡懒觉时播放林一笑的魔音。闲时我们仨依然去江边吹风,去大桥上漫步,去司门口繁华的街道上感受那不要钱的热闹。这样的日子,虽然吃的不好住的很差,但是谁又能说不快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