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安医院内,黄秋仁背着手焦急不安的在走廊来回踱着,三人进手术室已经两个多小时了,除了李锋和萧冷被告知没有生命危险外,张志华现在还是生死未明。
透过窗外可以看到此时的天空已经有些微白了,灰蒙蒙的天空正在做破晓前的最后挣扎,仿佛是为了解脱,晨曦的味道在空气里飘飘荡荡……
“仁哥,锋哥他们没事吧?”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走廊里响起了小莫的低问声。
“……”黄秋仁闻言摇了摇头,继续陷入沉默。
“仁哥……”小莫并不知道黄秋仁摇头是什么意思,本还想来说问什么,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与外面黎明前的冷清相比,这里显得更加肃清,几个漆黑身影沉默的坐在房间内沙发上,借着房间内昏暗的灯光,所有人的真实面貌都被模糊的隐藏了起来,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的,只是一双双闪着弑人光茫的眼睛,深幽的气氛让人感到十分的压抑。
平静的湖面仿佛突然间被一颗石子打破,成熟稳重带有一丝威严的声音响起:“都回去吧,傲梅你先带他去休息。”
就像平常一样,声音过后也不见有人回答,就连那个被叫做傲梅的也是毫无答应,只是当一阵迅速的脚步声过后,房间内又恢复了刚才的肃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当人以为房间再也不会动静的时候,虚掩的门被人推开了,但这时候却不是有人从房间里出来,而是一男一女相继进入了里面。
两人进入房间之后都显得很沉默只是静静的立在沙发左右,这一点倒是与房间显得非常和谐。
高脚杯里的红色液体轻晃,坐在沙发中间的人影正优哉游哉的或闻或尝,丝毫不介意左右两旁还站着一男一女。
一阵满足的沉吟,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对着那两人,坐沙发上的身影欣然说道:“人生就像是这一杯酒,要慢慢品、懂得品,才能品出其中的滋味……”
“你可以将酒剩放在酒杯里,反过来看人生呢,谁敢说他的人生不是也一样也被束缚在杯子里,我们无力摆脱杯子的枷嗦,但我们却可以让杯子成为这酒的点缀,或者说是衬托……”
树欲静而风不止,江湖从不缺乏风浪,只是何时才是彼岸花开,当下无话……
安平市周家大宅里,周啸天周老爷子正怒发冲冠对着一干手下大发脾气,从没有见过周老爷子这般模样的手下哪里敢出一句声,就连小林也是站在周老爷子背后大气不敢喘,生怕触了周啸天的霉头。这几年在周啸天的带领下,周家在安平市可以说是顺风顺水,正当周啸天坐上安平地下皇,以为可以安享天伦的时候,却出了一件让他颜面尽失的事情,尽管周啸天这些年来的心态已经保养得很不错了,但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还是被气得忍不住火冒三丈。
“你们说贱货是怎么勾搭上他的,混账!你们这群废物是干什么的,随随便便就让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个贱女人靠近他”被气得浑身颤抖的周啸天忍不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中的拐杖指向了跪在他面前的周宇。
“……”手心手背,做为的手下的哪一个敢多嘴,活腻了!
“好,好,好”周啸天看着一干沉默的手下,连续的说了三个好字,并且笑笑的自嘲道:“呵呵,行啊,这才多久!你们眼里还有我周啸天,啊?”周啸天突然抄起手中的拐杖重重的朝一手下挥去,周啸天暴怒之下的一杖岂易与,只见“啪”的一声,一根上好木料的拐杖瞬间断成两截,那被打中的手下则满脸是血的倒了下去,现场鸦雀无声。
周啸天将手中的一截拐杖甩掉,连正眼都不瞧那名倒下的手下,转身坐回了椅子。倒底是上了年纪,虽然周啸天的身板一直很硬,奈何岁月无情摧残。激动过后,气喘嘘嘘的周啸天忍不住一阵剧烈的咳嗽,脸色好不苍白。
稍稍的舒缓之后,周啸天有些疲惫地闭起了眼睛,对背后的小林招了招手,声音有些颓然的说道:“小林啊,去,去把那个贱女个找出来,手脚干净点……”尽管周啸天说得很慢也很平静,但声音之中却隐含着一丝不容拒绝的霸气。
周啸天背后的小林听到交待之后,微微有些愣神,没想到周老爷子会这么心狠,不过这也难怪他,任谁让一个舞女做自己的儿媳妇都会觉得脸上无光,更何况堂堂的周家家主周啸天。当下,有些迟疑的小林微微扫一眼跪在大厅的周宇之后,面带不忍之色的离去。
就在此刻,从头倒尾低头不语的周宇在小林经过他身前的时候,突然间站了起来,伸手将他挡在身前,同样没有说话,周守一双凌厉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小林。
周宇文弱的身材在威武挺拔的小林看来,就像是一个未成年人一样,他丝毫不怀疑自己只要轻轻的一推,就能将他给推倒出去。但是,当小林看向周宇的眼睛之后,他却再也兴不起这样的念头了,他从周宇的眼睛里看到的是不属于人类的目光,他相信只要自己再踏出一步,迎接自己的将会是这目光的主人带来的狂风暴雨。
小林没有动,就在他以为周宇将要有所表现的时候,看到这一幕的周啸天,声音却适时的从身后传来:“逆子,难不成你还想造反……”此时的周啸天已经一扫之前的老态,身上的气质在一瞬间改变,一双虎目更是火辣辣的瞪向周宇。
在父亲的威压之下周宇变得有些胆怯,很难想像周宇心理是做了多大的挣扎,最终才有勇气来忤逆父亲的意思。他知道父亲是为了自己好,但是他又何尝丢得下研菁!
周啸天的话没持续太久,周宇眉头紧锁片刻之后,突然间对着周啸天说道:“父亲,请您原谅我的不孝,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和研菁在一起,就算是……”最后的一个字周宇没有说出口,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尽周宇最大的努力,他的神经已经承受了太多的压力了,在爱情与亲情之间徘徊,周宇体会到什么叫做抉择,虽然最后爱情战胜了亲情,但他却是不愿拿死来做威胁。
任凭周啸天在安平市里只手遮天,心性更是煅炼得无比坚硬,但是当他听到周宇的话之后,坐得笔直的身体还是忍不住瑟瑟的颤抖了起来。
被气得失去了理智的周啸天一阵哆嗦,一怒之下竟从腰间摸了陪伴自己度过多年风风雨雨的手枪,这就样直直的指向了他面前的周宇。
“好,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说完,性格刚烈的周啸天竟作势要扣动扳机,而周宇也唯有不甘的闭上了眼睛。
“老爷子,不可……”
在一旁边看到这一幕的小林,突然间从错愕里惊醒过来,连忙一声低嚎喝住周啸天,并不顾一切的挡在了周宇的前面,他实在是不愿看到周啸天在一气之下错手杀了自己的儿子。
即将要扣动扳机周啸天突然听到有人阻止,本是有些不忍的他动作不由得慢了下来,这时,刚好看到小林闪身挡在了周宇的面前,任他心际再硬却也无法对着小林下手,他这条老命可是被小林多次救过的,不知不觉,握着手枪的手就这样僵持在了半空。
瞬间的变故,让本是闭目等死的周宇惊醒过来,他微微感到在刚才闭目的那一刻,有一种叫做冷汗的液体湿了自己的后背,但即使是这样,周宇的心里依然没有丝毫后悔。
看着小林的挡在自己眼前的背影,周宇心里泛起一种莫名的感动,但倔强的周宇还是微微从后面将小林推开一侧身体,任凭自己对准那黑洞洞的枪口。
深深的吸一口气之后,周宇决然的对着周啸天再次说道:“父亲,还是那句话,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和研菁在一起,对于研菁,我从来没有后悔过,现在也一样……”
周宇的话还没说完,周啸天已经忍不住怒吼道:“逆子,你还敢说!”突然间周啸天手中加了力气,寒光四射的手枪突然间“嘣”的一声,一颗子弹朝着周宇呼啸而出。一时间将在场所有的人都吓得不知所措。
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周啸天又连开了几枪,直到枪里的手弹打光,发出“咔咔咔”的声音,周啸天才愤怒的一把将手枪砸向地下。
身心疲惫的周啸天有些不堪重压,整个身体软绵绵的倒向了椅子,脸上毫无血色可言,咳嗽声更是一声重过一声。
“老爷子,您没事吧……”看到周啸天这般模样,小林忍不住焦急的向前询问。
“滚,咳咳”小林问话声刚响,周啸天就大声的吼道:“滚,让这个逆子给我滚出去,咳咳……”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在最后那一刻周啸天还是舍不得下手,唯有对着周宇背后的大门连开数枪,以泄心里之愤。
“父亲……”看到周啸天现在的样子,就算是自己再不孝也不敢再刺激他了,只是周宇心里担心,顾不得也只好开口安尉。
周宇刚开口,周啸天却冲着小林吼道:“小林,让这逆子给我滚,从今以后我周啸天再没有这个儿子,咳咳……以后是生是死,再与我周家无关,咳咳……”
话到嘴边,周宇却再说不下去了,他知道周啸天不是在说气话,以后自己就不再是那个人人羡慕的周家大少爷了,但是能让周啸天做这样的让步已经很不容易了,况且自己也只是希望能和研菁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
周宇不再多说了,朝着周啸天再次跪了下去,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周家大宅。
周宇走了,周啸天的心仿佛是在滴血,没有哪个父亲愿意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子,但既然做为周家家主,周啸天就有义务也有必要来维护周家的尊严,这是一种责任,但这也是一种悲哀……迷迷糊糊之中,周啸天想起了周宇的母亲,想起了自己那个逝去的妻子……那一刻,小林仿佛看到的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的周啸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