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轰隆隆”的数声巨响,城上向着那口哨发出的方向猛轰了数炮,但宋代的大炮,射程有限,都未打远便落入了鬼尸群中,加上威力也是有限,只是将数十名鬼尸打得支离破碎,却未收奇功。
城下的鬼尸山贴着城墙,越堆越高,大有要超越城头女人墙的态势。众兵士忙烧了滚油,向鬼尸山上猛泼,同时火箭齐发。但这些鬼尸却不如先前的鬼尸般被一点就着,想来是身上都涂了些防火之物的关系,火箭射在身上,火势刚起,还没烧开,这些鬼尸便被后面上来的鬼尸踩倒,三下两下间便把火给踩灭了。
数根长竹竿捅到了鬼尸山上,被火箭一射,顿时发出震天巨响,炸得上面的鬼尸身上的腐肉乱射,四肢横飞。但后面上来的鬼尸却丝毫不惧,踩着前面鬼尸的尸身,继续向上攀爬。
这般攻城法,却是强攻硬打,无半分取巧的余地。城上兵士掷下大石,除了增加这鬼尸山的高度,毫无半点用处。这些鬼尸受到城上兵士的攻击,却一个个都不疼不痒,只要手脚脑袋还在,便奋力向上,毫无半点犹豫之色。众兵士都知道若是这鬼尸山高过城墙,便是与这些鬼尸面对面决战的时刻了,但看着它不断升高,却没什么办法能够阻止。
到了晚间,那鬼尸山便已经堆得快要和城头的女人墙齐高了。城中的火药早已用得差不多了,嵇铁锤心知再过片刻,便有鬼尸要跃上城墙,一场厮杀便再所难免。他手下的兵士都持了长矛长叉,探身奋力去将扑上来的鬼尸推下鬼尸山去。四周空气中的腥臭之味弥漫,中人欲呕。
再过了半个时辰,鬼尸山终于堆到了城头女人墙的高度。嵇铁锤领着众兵士,齐往后退开数十步,个个手持兵刃,便等着厮杀。兵士们已在城墙的地下泼了不少火油,若是鬼尸一踏上城墙,立刻便会动手点火,以将这些鬼尸吞没在火海中。
那鬼尸山不断升起,渐渐便已高过了女人墙,众人看着那些鬼尸空洞无神的双眼望向自己,都不由得心中发毛。双方僵持了片刻,城下忽然传来了呼哨声,那鬼尸山上的鬼尸,便都突然停住了不动。众兵士将火把点得透亮,把兵器都对准了鬼尸,便等着厮杀。
嵇铁茹拉了拉嵇铁锤的铠甲,道:“爹,今天晚上没月亮。”嵇铁锤心中一凛,心知今天夜里的形势凶险无比,若没有身后的火把支撑,等会儿便得在黑暗中作战,自己守城便只这一万兵士,只怕未必便能挡住鬼族的鬼尸大军。
他迟疑了片刻,叫过嵇铁铸,道:“你速带一千军,召集城里的百姓,准备从东门出去。鬼尸如今势大,只怕等会儿趁黑杀上来,我们支撑不住。”
嵇铁铸领命去了,嵇铁锤转身叫过女儿,道:“茹儿,我知道你和银月早有了儿女之情,爹也替你欢喜。等会儿厮杀起来,你切记须跟在我的身后,不可离开。”嵇铁茹也知今夜的形势万分凶险,否则父亲断不会说出这种话来,不由得眼眶微红,忙用力点了点头。
忽听城下的接连响起数声唿哨声,一众鬼尸听到声响,忽都面目狰狞地嘶叫起来,声势骇人。此时夜近二更,众兵士听着这凄厉的鬼叫之声,无不心中发毛,城上的气氛异常紧张,四周的空气便仿佛凝固了一般。
嵇铁锤身为孤铁城主,身经百战,此时听得群鬼夜嚎,心知这幕后操纵鬼尸之人,必定熟读兵略,此时不令群尸来攻,只是立在原地哀嚎,便是要给己方的兵士造成心理上的沉重压力。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这些鬼尸的嚎叫之声,竟是越来越是凄厉,听得人耳朵便似乎要炸开了一般。有些兵士实在忍耐不住,便偷偷扯下身上的衣服布条,捏成小团塞在了耳朵里。
嵇铁锤忽然微觉不妥,但不妥在哪里,却又说不上来。此时鬼尸山近在眼前,对方若是强攻过来,双方的恶战便在所难免。但鬼族既然出动了如此数量的鬼尸大军,原本便早就预备好了厮杀,但此时让一众鬼尸在这里声嘶力竭地哀嚎,却又似乎不太合常理。
他正凝神细想有何不妥之处,忽然身后有兵士慌慌张张地赶来禀道:“嵇城主,不好了,城中的水道下,忽然上来了许多鬼尸,仙界的两位英雄,正领着兵士在与鬼尸在城中恶战,特让我前来禀告。”
嵇铁锤心中一惊,顿时便明白了过来。原来这白天的强攻和鬼尸山堆在眼前,方才的鬼尸哀鸣,却无不是掩人耳目之举,城下水道中攻来的鬼尸才是对方的真正目的。城下的河水原来落物即沉,加上有无数尖刺铁链来回摇摆,要从水中进入孤铁城难比登天。但对方既是鬼尸,水中却也无所谓换气,那些尖刺铁链勾到身上,也无大碍,水中入城,却是最好的选择。
当中的细节一经推敲,他心里立刻便明镜似的,正想着自己是否要领军去平定城里的鬼尸,面前鬼尸山上的尸叫之声,竟突然嘎然而止。无数鬼尸忽然扑到城头,扒着女儿墙,黯淡无神的一对对鬼目,都冷冷地注视着这位孤铁城主。
嵇铁锤忽然感到捏着长锤的双手尽是冷汗,这操控鬼尸的对手此时虽躲在暗处,却通过鬼尸,对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此时自己只要领兵去城中清剿鬼尸,那鬼尸山上的鬼尸便会立刻扑下来厮杀,逼得自己无法脱身。
他犹豫了片刻,叫过手下副将,让他领着两千兵士,去城中清剿鬼尸,同时命传令的兵士,将南城和北城的兵士各分出一半来,协助仙虎他们,全力将城中的鬼尸消灭。
众人领命去了,他持着铁锤,领着大军继续与鬼尸山相对。又过了片刻,城中忽然乱了起来,到处是喊杀声和惊叫声,惨呼声。嵇铁锤心乱如麻,知道城内现在已被攻陷,若是再这般与这鬼尸山对峙下去,只怕再捱得片刻,城中的百姓倒被这些鬼尸杀了个干净。
他担心儿子嵇铁铸的安危,正要再分兵去查看,身边的一名兵士,忽然身子一软,眼白一翻,竟摔倒在地。嵇铁锤一愣,却听身边兵刃落地之声不绝于耳,不少站在前面的兵士,都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