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随着一声长长地马嘶声,杨怀座下战马在飞驰之中奋力一纵,于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一举跃过了挡住去路的石堆,扑哧一声,平稳落地。眼见得逃脱绝境,杨怀心下惊喜万分,更不停留,继续催马一路奔逃而去。
紧随其后的一众偏裨将校眼见得杨怀跃过石堆脱险,个个有样学样,便如同竞技赛马一般争先恐后地纵马狂奔,一个接一个地纵跃出去。
见得如此情景,站在一旁山梁上观战的彭雍谓身旁的张道:“怎么样?无箴!我都说那些石头堆矮了吧!这下好了,大鱼漏网了!”
“我故意的!”张淡淡地笑道,“咱们的目的是要破敌,而不是把他们全部杀光!只有放跑了带头的大鱼,剩下的那些小虾小蟹才能够乖乖地就范,不是么?”
彭雍闻言,不禁哑然失笑,微微摇了摇头,叹道:“都说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看来这句话,一点都不适合你!无论对敌对友,你总是报以一颗慈善的心,不到万不得已,从不做到最绝!说实在的,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老天爷很残忍!它真不该把你这样的人生在如此乱世!”
“均义兄!你是在笑话我么?”眼见得张满面含笑,仿佛要将自己看穿的样子,彭雍呵呵笑道:“哪里哪里!我是由衷地敬佩!不说别的,就凭之前那场大雾你都能够事先预料得到,就已经令我深感佩服了!”
“均义兄过誉了!”张微微笑道,“行军打仗,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为将者,通晓天文是理所当然之事,否则又如何能得天时?”
彭雍闻言,不禁哂笑着问道:“你这是在笑话我么?”张笑道:“哪儿能呢!我就是有胆子得罪你均义兄,还怕藏花回头找我麻烦呢!我也知道你公务繁忙,没工夫去顾及这些事情!我也就是随便说说而已,别往心里去啊!”
正此时,蜀军当先的数百骑已然冲脱出去,张见时,一声令下,左右将士登时将石、滚木一股脑地推下山去,但闻得一阵轰隆之声响过之后,堵住谷口的路障又被增高加厚了一番。如此一来,后面的蜀军将士除非是长了翅膀,否则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跳得出去了。
张笑谓彭雍道:“差不多了!可以收网了!”彭雍笑着问道:“那溜出去的那条大的怎么办?”张笑道:“用不着担心!我早有准备,他跑不了的!”
“你这么有信心,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彭雍呵呵一笑,吩咐左右道,“发讯号!”偏将应了一声,一枝响箭破空而起。荆州军将士听罢,犀利无比的攻势登时戛然而止。被围堵在山谷之中的蜀军将士不明就里,却也总算是得以缓上一口气。
“蜀兵们听着!你家杨将军已丢下尔等逃之夭夭了!尔等若要活命,早早放下武器!我主仁义,缴械归降者,一律优待!如若冥顽不灵,抗拒到底,定教尔等玉石俱焚!”彭雍本就内力浑厚,再加上山谷回音之功,使得其以十足丹田之气所喊出的话语在山间来回激荡,无论是荆州军,还是蜀军将士,人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而就在彭雍的喊声仍在不住地回响时,满山的荆州军将士手举着弓弩齐刷刷地对准山谷当中的蜀军兵将,一面齐声高喊着:“缴械不杀……缴械不杀……”气势之惊人,无以复加。
“我等愿降……我等愿降……”在战场上,一军主将除了担负着统御兵马,指挥作战的重任之外,也是一支军队的灵魂所在。虽说有些军队在失去了主将统率的情况下,也能够生存下去,但这样的军队寥寥无几,是必须经历千锤百炼才能够造就出来的绝对精锐。显然,眼前的这支蜀军并不是这样的精锐。杨怀自顾而逃,使得身陷绝境的一众将士们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碎。对于彻底失去战斗意志的蜀军将士而言,或许这就是唯一能够做出的选择。因此,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山谷之中登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求降之声。
彭雍眼见蜀军军心已溃,心下大喜,当即命人拆去谷口的路障,一面教令蜀军将士就地扔下所有的兵器,将但凡是还有一口气的伤兵救起,各依队列依次出谷纳降。待到蜀军全数走出山谷之后,彭雍便分派兵马入谷收捡军械旗幡,以及就地掩埋死去蜀兵的尸体,同时还命随军医士替受伤的蜀兵进行急救。一众蜀军将士眼见荆州军丝毫不计嫌隙,如此厚待于己,心中均大是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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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驾……”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杨怀一路上马不停蹄,生怕荆州军穷追猛打,尽管事实上一路跑下来,连荆州军的人影都不曾瞧见一个,但他仍就心有余悸,丝毫不敢放松,拼了命地催马疾行。手下十数员偏将领着三四百骑紧紧地跟在其身后,看似忠心护卫,说穿了,同样也是害怕跑得慢了会被荆州军赶上。
终于,自家营寨就在眼前了,杨怀心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骂骂咧咧地啐道:“他娘的!今天算老子栽了!待我重整旗鼓,一定要卷土重来!不报此仇,老子誓不为人!”说话间,扬鞭打马,直奔营寨而去。
“杀……”杨怀率领残部刚到得寨前,却见得寨门开处,喊声大震,清一色的白马骑兵一涌而出,当先一将,白马银铠,跃马挺枪而喝道:“常山赵子龙在此!”原来,张一早自旋风三千骑当中分出一千兵马,命赵云率领藏于山中,只等蜀军倾巢而出,便乘虚夺取营寨,而后就地布网,来个守株待兔。
“啊……赵……赵子龙……啊……”自从昔日当阳长坂一战,赵云名震天下,连蜀中之人听闻其名,也是如雷贯耳,杨怀本就心惊胆颤,闻得赵云之名,更加肝胆俱裂,猛觉心口一阵剧痛,大叫一声,便自马上一头栽倒下地,俩眼一翻,没了动静。
“将军饶命!我等愿降!我等愿降!”杨怀残部将士见此情形,赶忙下马连连叩头求饶拜降。
“押起来!”赵云吩咐左右将蜀兵全数执下,便绰枪下马,走上前去,俯身察看杨怀,却见其七孔流血,早已惊吓而亡。赵云见时,不禁略一皱眉,嘀咕道:“不是吧?就这么死了?这下可麻烦了!”然而事已至此,也实在回天无术,只得教令蜀兵抬起杨怀的尸首,一面收拾兵马,直奔江州而去。
刚到江州西门,正见彭雍、张率军解送降兵入城,赵云当即拨马上前。见礼已毕,张问道:“赵将军!收获如何?捞到大鱼了没有?”
赵云面带难色地说道:“捞是捞到了!就是同小姐的要求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偏差!”说话间,瞥了瞥一旁几员蜀兵所抬着的杨怀的尸体。张见时,不禁笑道:“不是让你尽量抓活的么?是不是出手太快了收不住啊?”
“我根本就没出手!”赵云满脸无辜地苦笑道,“按照小姐的吩咐,我是想抓活的来着!可没曾想,我刚喊了一嗓子:‘常山赵子龙在此’!这小子就给吓死了!我是想拦他一把都没有机会啊!”
“哈哈哈哈!”彭雍从旁大笑道,“看来赵将军这一嗓子,同当年长坂桥上张三爷的那一吼可有得一拼了!”
赵云知其是在说笑,却摆了摆手,故作正经地说道:“那可差远了!三哥那一嗓子,不但吓死了夏侯杰,还吓退了好几万曹兵!我这才只不过是吓死了一个杨怀而已!实在是天差地别,不敢相提并论哪!”一番话,不但惹得彭雍哈哈大笑,就连张也不禁掩面而笑。
“好了好了!玩笑就先暂时到此为止吧!”张笑谓彭雍、赵云道,“这一次咱们大获全胜,也算是开门见喜!不过,此次杨怀手下三万兵马,有两万多降兵,不得不妥善安抚啊!所以还要二位将军再劳累辛苦一番!待到了结善后之事,咱们再行设宴庆功!不知二位将军意下如何?”
彭雍、赵云闻言,相视一笑,一齐拱手应道:“谨遵是命!”当下便吩咐左右,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安抚降兵的善后事宜。张则前去府衙,会同秦耀、法正二人,一同商议劳军犒赏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