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巳时将过,雨停放晴,十一骑人马踏着泥泞积水的道路直奔荆州军大营而来。哨楼上的一员哨兵居高远眺,但见当先一骑正是张靖,便赶忙冲着楼下把守寨门的军士呼喊道:“是奕庭先生回来了!赶快打开寨门!”
“快……快……”一众军士闻言,赶忙涌上前去将寨门两下拉开,一面将门外的鹿角、拒马挪到一旁,清开了一条入寨的道路。
“吁……”张靖领着身后十骑人马飞速地冲入营中,这才收缰住马,环顾四周,说道,“李遥呢?去把他给我叫来!”身旁一名军士赶忙应了一声,飞奔而去。过不多时,领着李遥来到。
“老大!您总算是回来了!”见到张靖的李遥欣喜若狂,一路小跑着冲上前去刚要拱手见礼,张靖一摆手道:“行了!免了!有事交待你!”便跳下马来,将其招呼道一旁,示意随行同来的男男女女十人,谓其道:“这几位,是蜀中唐门的朋友!你赶紧替他们安排一下住处,好酒好菜给我招待着!若是怠慢了分毫,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遥拍着胸脯应道:“放心吧,老大!包在我身上!”张靖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便扭头笑谓那几人道:“诸位一路上也辛苦了,先去休息一下,养养精神!探察敌情之事,不妨稍后再说!”
当先一女子笑着拱手应道:“一切听从先生安排!”说罢,向身后几人使了个眼色,便有五名男女各自取出一根竹哨,仰面吹了起来。
军中将士不曾听过这等哨声,正自惊奇间,却忽闻几声鹰唳,但见五只苍鹰自空中疾速扑落,双翅一敛,各自落在了那五人的肩上。众将士哪曾见过这等奇观,直惊得一个个目瞪口呆。
“傻愣着干嘛!”张靖举手在惊呆无语的李遥面前一晃,总算是将其三魂七魄给勾了回来,一挥手道,“还不赶紧招呼着!”
“啊……哦!是是是!”李遥连连赔笑地应了一声,便拱手谓一众唐门弟子道,“诸位!请随我来!”
“有劳!”先前那女子微笑着略一颔首,便领着身后九个人五只鹰,跟随李遥而去。
“你们几个,帮忙把马牵下去!”张靖招呼了一声,便又挥了挥手,谓四周的一众军士道,“好了好了!没事了!都别围在这儿了!该干嘛干嘛去吧!”众人当即散去,各行其是。
张靖微微呼了口气,径直往中军帐奔去。将次近前,帐前校尉见时,赶忙上前行礼。张靖略一点头以示回礼,问道:“主公在么?”
“在!”帐前校尉随口应了一声,却见张靖脚下丝毫没有停留,飞快地自其身旁掠过,心下猛然想起一事,赶忙转身呼喊道,“先生!等一……”还没等他把“下”字说出来,张靖已然入得帐去,禁不住顿足而叹,连连捶着脑袋,暗叫“该死”。
“叔父!我回来……”没等张靖兴冲冲地说完一句话,映入其眼帘的却是一紫衫女子俯身凑于张擎面前的景象,他这一近乎惊天动地的一嗓子直令那女子回过头来直勾勾地看着他,脸上颇有些迷茫之色。张靖见时,脸上那得意的笑容登时僵直起来,心下疾速地闪过无数念头,赶忙扭转话题,打个哈哈道:“……的好像不是时候!要不您先忙着,我回头再来!”说罢,转身调头,便想脚底抹油。
“回来!什么叫作我先忙着你回头再来?”张擎一声叱喝,直令张靖刚刚迈出一步的脚还没等落地,便硬生生地给收了回来,当下转过身来,满脸赔笑道:“我这不是怕打搅您二位么!”
“瞎想什么呢!”张擎没好气地嗤道,“当着客人的面,别老没正经的!”
“啊……是是是!不瞎想,不瞎想!”张靖嬉皮笑脸地应了一声,却见张擎双眼通红,一直紧闭不开,便问道,“那说正经的!叔父,您这眼睛是怎么回事啊?”
“哦!没什么大不了的!”张擎满不在乎地说道,“前些日子外出闲游的时候,遭遇蜀军刺客的行刺,一个不小心中了点儿毒!多亏红叶居士妙手回春,如今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我……”
“别动!我不好上药了!”正当张擎兴致勃勃之时,却被沈妍从旁打断了话头,当下呵呵一笑,赶忙应道:“好好好!我不动!我不动!”张靖眼见其一本正经,丝毫不敢违逆的样子,想笑却又不敢笑出声来,直憋得满脸通红。
张擎眼睛看不见,耳朵却是非常好使,听得这番动静,没好气地嗤了一声,说道:“我说,你小子跑出去偷闲躲懒这么久了,还舍得回来啊?”
“叔父!这您可就冤枉我了!”张靖一脸无辜地说道,“我这可是办正事去了,哪儿敢偷懒哪!”张擎嗤道:“少来!无箴都跟我说了,这么些日子,都足够跑上好几个来回了!你才刚刚走完一圈,还敢说没有偷懒?”
“冤枉!真是天大的冤枉!”张靖赶忙解释道,“叔父,您是不知道!我带着好些个礼物呢,这一路上到处都是收税的关卡,我只能是昼伏夜出,小心翼翼地往那些个偏僻没有人烟的地方绕道而行,这才不至于被抽税抽得体无完肤啊!虽说难免会耽误一些时间,可这也是为了节省不必要的成本嘛!您不是经常教导我们说,勤俭节约才是富足之道么?我这也是贯彻执行您的指示嘛!”
“行了行了!别尽扯些没有油盐的事情!”张擎深知,若是任由着张靖说得兴起,别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就连上一千年和下一千年的事情,他都能给你扯到一块儿去,还能让你无从辩驳。张擎可不敢任由着他胡天侃地乱扯一通,赶忙从旁打断,话锋一转,问道:“你就说说,你那所谓的正事办得怎么样了吧!”
“这还用得着说么!有我出马,还能有办不成的事么!”张靖不无得意地呵呵一笑,看了沈妍一眼,略一沉吟道,“只不过……”
“没什么只不过的!”张擎听出其欲言又止,心下自然不会不明白其中缘故,当下毫不在意地说道,“有什么话,只管说就是了!”他如此这般一说,便是摆明了不把沈妍当作外人。一来,是他生性豁达,坦然无惧;二者,也是这些天的相处,使其对于沈妍已然颇为信任,故而事无不可当其面而言。
张靖闻言,便知张擎对于沈妍的信任绝非寻常,不禁暗自一乐:“看来叔父对于这位红叶居士,还真是一点儿都不见外啊!”当下呵呵一笑,说道:“虽然碍于祖制,使得唐门无法直接协助我军作战,但他们却可以用交易的方法,为咱们提供一些情报!这样既能够最大限度地保障其弟子的安全,也不算有违唐门祖规!当然,就酬劳方面而言,可以事后再行商谈!不过,我看他们的态度,似乎随便意思意思也就行了!”
“这倒是个不错的消息!人家既然肯出力,咱们给些酬劳那也是无可厚非的!就算只是意思意思,倒也不好亏待人家!也罢!具体情况,到时候咱们再行商议吧!”张擎显然对于张靖带回来的这个消息很是满意,略微点了点头,却又问道,“对了!他们的人什么时候到?”
张靖答道:“已经到了!总共来了十个人,五只鹰!我让李遥替他们安排了营帐,备下酒菜先招待招待,也让他们好好地休息一下!”
“鹰?”张擎闻言,甚是不解地问道,“鹰是干嘛用的?”张靖笑着解释道:“是这么回事!因为鹰的目力非常强,纵使在数千尺的高空,也能清楚地看见十几里外地上奔跑着的一只老鼠,所以唐门弟子就对它们进行驯化,用来探察远处的环境!譬如,行商之时,放只鹰出去瞄几眼,便知前路安不安全,这同咱们军中派遣斥候先行探察敌情是一个道理!同时,鹰飞得快,消息自然也就传递得快!而且,纵使敌人察觉,也绝料不到会因此而暴露目标,在某些情况下,确实能够弥补斥候探察的一些不足之处!基于这些因素考虑,这笔买卖还真是大有赚头!”
张擎闻言,心下甚觉有理,便道:“如此说来,还的确是大有好处!既然是这样,那几位唐门弟子可得好好招待,千万不可怠慢!只可惜我现在这个样子,若是会客,不免有些失礼!你就先替我好好地招呼着吧!”
“行了!叔父,交给我您就放心好了!”张靖呵呵一笑,说道,“倘若您没别的吩咐的话,那我就先去陪他们喝几杯?”张擎嗤笑着挥了挥手,说道:“去吧!多喝几杯,也算是犒劳犒劳你了!”
“谢叔父!”张靖赶忙拱手长鞠一躬,笑着拜辞道,“您二位忙着,我先告辞了!”说罢,转身出了营帐,回想起方才张擎对于沈妍的一番毕恭毕敬的样子,忍不住偷笑不已,却忽闻身后一人说道:“喂!你一个人在这儿傻了吧唧地笑什么呢?”回头看时,却是张,当下强忍着笑摆了摆手,说道:“没什么没什么!小事,小事而已!”
张见他不说,倒也不屑于去追究,随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张靖说道:“刚到没一会儿!这不,刚刚向叔父汇报完情况!”说着,心念一闪,故作神秘地将张拉到一旁,环顾四周,眼见没什么人注意这边,这才压低着嗓音问道:“对了!那个什么红叶居士是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