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七日，茶饭不思、病病怏怏、不遵医嘱的新月终于康复了，心病无解，可热度毕竟退了。

云娃原指望婚后的新月能够重拾十七岁之前的欢笑，谁知她竟愈发愁闷了。云娃陪她一起闷，闷到窒息便去找莽古泰发泄情绪。

「我早在将军府便告诉你，格格有些不对劲。现在，她居然自己给自己乱开方子！那时你还不相信，这下怎么样，不得不信了吧？」云娃懊恼道。

「格格不是病了么？好了，自然就没事了。」

「什么没事啊？她跟贝勒爷都没有……」

「没有？没有什么？」莽古泰憨傻而不解。

云娃红着脸道：「哎呀！总之，格格好像瞧不上贝勒爷，她忘不了将军！」

莽古泰忽然老成地叹了口气，「将军的确是……哎哟，」他脚上突然一痛，恼火道，「你踩我干吗？」

「我看你还没睡醒呢！你想说他的确什么，的确什么？」云娃杏眼圆瞪，唯嫌踩他踩得轻了，「格格刚好，你又病糊涂了吧？」

「我哪有？」莽古泰气哼哼道，「我就事论事而已！威武将军那样的人物的确是你们姑娘家倾慕的对象，而男人对他……我想光羡慕是不够的，应说是企图超越！他就像一座直耸云霄的山峰，能够攀到顶端，或是翻越过去，不知当有多么荣耀！以前在将军府里，虽然接触不多，我却也见过几次骥远少爷的眼神，他对他的阿玛自然是崇拜，但……」

「哎呀！」云娃不耐烦地喊道，「我没空听你在这夸努达海！他再好，也配不上咱们格格！」

的确就事论事的莽古泰很诚恳地点了点头，赞同道：「格格喜欢他，的确不该。」他忽然拧眉，转脸责怪起云娃来，「那你应该多劝着点！瞪什么眼，难道要我去劝？」

「如果格格肯听我的，我……」云娃忽觉失语甚或失忆一般，道不出子丑卯酉，半天才悻悻地挥了挥胳膊道：「算了算了，我走了！对牛弹琴……」

莽古泰对着那倔强的小身影苦笑：哎，这个云娃，她比格格小一岁，自己还像长不大的孩子，如何劝得动主子？

婚后十日，夜。

新月如平素拘谨地侧躺着。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然习惯了昼夜颠倒、浑浑噩噩度日。白天沃赫不在家，她睡觉，晚上沃赫回到家，她面壁一般地在床上躺着，动也不动，无论是否入眠。

沃赫一直给与新月足够的尊重与呵护，新月生病期间，他从来不碰她一下，就连此前进宫谢恩那日，她不与他同床共枕，他也未有微词。但是新月已经康复，这样的夫妻生活又能在她的苦心闪躲和他的耐心忍让下维持多久呢？

半梦半醒的新月忽然觉得温暖柔和的清风划过耳际，她不觉抬手抚面，当时有一股力量捉住了那纤细的指尖。朦胧的余光中出现一张脸的轮廓，新月猛醒，倒吸了一口凉气，粗鲁地甩开沃赫的手。她惶然地坐起身，瑟缩在床角，煞白的脸色在黑暗的房间里并不十分清晰。

新月紧张胆怯的反应令沃赫微微一怔，他诧异道：「你怕我？」

新月无措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头，让沃赫一头雾水。

「别怕，新月，我们已经成亲了，我是你的丈夫。我只会疼你，爱你，保护你，绝不会伤害你。还有，我一直没有讲，不要因为腿伤而影响了你的心情，我希望你是一个快乐的新娘。」

新月窘迫地揪紧被子，勉强解释道：「谢谢。我知道，可是……对不起，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妻子，没有办法就这样……不知道该如何让你了解，我的确害怕。」

她拘谨而羞涩，今夜的坦诚倒比连日来的冷漠更能令人接受。沃赫无奈地点了点头，「那好吧！我想，你或许需要时日来适应，如何作我的妻子。」

「我会尽力将其他事情做好，唯独这个……我……」

「回答我，」沃赫倏忽握住新月的手，让她猝不及防，抽都抽不回去，「成亲之前，你真的只是去了荆州？」

新月踟蹰地别开目光，咬唇，轻轻点头。不到万不得已，她绝不承认自己去了四川。因为，她不想伤害沃赫，不想为难太后，更不想连累努达海。

「如果是这样，那么我等你。」说罢，他扶新月躺下，帮她盖好被子，不论她愿不愿意，总得让她慢慢接触以便习惯。他温柔地说：「放心睡吧。」

沃赫合眼回忆着成亲之后的日子，他的新娘就像一块精雕细琢的美玉，虽然美，但也冰凉。如何能将她揣入怀中，感化出温度呢？真想抱着她，呵护她……罢了，欲速则不达。这骄傲而出色的男人仍旧怀揣着耐心，终有一日这如月的人儿将心甘情愿地归属于他。

新月依然背对着沃赫，她紧紧咬着自己的手，忍住抽泣，无声的泪一点一点打湿了枕头。上天注定，她作不成沃赫的好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