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君子?
姹紫嫣红处,衣轻扬。若东风中解舞的柳絮那般缱绻,恍如尘俗中的万千烦扰都无法困绕他恣意的灵魂。他干净的笑,点点滴滴,润物无声。
心境的旋涡渐渐平复,姬乾抬头望他的眼,“你怎么也出来了?不是叫你好好在屋里呆着么……”生气的话还未来得及全说出口,就见韩文祺歪斜起脑袋,装起无辜幼童讨好的模样,姬乾话语一顿,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你呀,还是这么喜欢看热闹。”最后一句话,已然变成了无可奈何的慨叹。
栖栖惶惶立在一旁的女子闻言,嘴角砸巴了一下,文祺若是不跑出来,今儿的热闹可就大了!而韩文祺则不置可否地笑一笑,再拿眼一瞟那群男子,轻轻拽过姬乾的手塞入一张纸条。姬乾的目光在纸上一扫,抬起头来凝视韩文祺,而后者亦异常坚肯地看着他。
最后,还是姬乾率先收回目光,“除了子玉,也只有你敢命令我做这做那的了……好,这次就放过他们……”从韩文祺掌中抽回手,姬乾轻轻地叹气。
担忧地皱了皱眉,韩文祺硬挤出个笑,伸手把他往来路拉。哪知那一直嚣张至极的男子见状,竟不知死活地要跟上来,女子往他眼前一站,半点温柔都没有的喝道:“我路秋娘不欢迎各位,请吧!”
“装腔作势,小爷的老子在京里有权有势,小爷就爱逛窑子,你这婊子拿我怎么着?”
男子自以为是地抬高脑袋,鼻孔都快对着天了。
本已走开了几步的姬乾听到此话,复又转回头来,冷冷地哼道:“这样的无赖,你还要叫我忍让?”韩文祺脸色一白,忙拉住蠢蠢欲动的他。姬乾也察觉自己话说的不对,忙接口,“我也知道,你是怕我惹麻烦,这才叫我忍耐…可对这种货色,还用得着心慈手软么?”韩文祺定定地看着他不说话,半晌,他眼一闭,悄悄对注视着自己的女子打了个手势。
乍一见那个手势,路秋娘一错愕,居然愣在那里了。
还以为永远不会……他竟为凉王向主人妥协了……女子映有韩文祺身影的眼中流出淡淡忧伤。
文祺少爷,何必如此。
忧伤也仅仅瞬息之间流淌而过,她眸光一冷,飞快地吹了个口哨。
数十道黑影飘忽着从各房屋暗角、花草丛间现出身,他们手中的利刃齐齐地亮着冷煞之气。
“快滚!老娘管你是哪个人家的少爷,惹毛了我,照样把你砍个稀巴烂。”就是这群臭男子,明明少爷用不找委屈自己!心里涌起一股子气,路秋娘眼中杀机闪现,她整个人直直的立着,双脚很不雅观地叉着,一只玉手也泼妇骂街样式地横指着那群早被黑影吓呆了的男子。
男子们呆住了,姬乾也呆住了。
提及路秋娘,有人把这位无边风情的女子描述成山顶流岚一样的光彩耀人,也有人将她的魅惑比作流连生死的妖花曼陀罗,但何其相似的是,这些人竟都被她高雅又放荡的气质所震颤,犹如明知琼浆玉液醉人,却也自甘陷入她的温柔乡……她似从云顶坠落的不可攀折的凌霄花,清香怡静,可偏偏这朵花又能瞬间爆发如烟火一样的灼艳,矛盾又和谐,如充蕴着古典气韵仕女和谈笑间就能妙目流转的绝代艳姬的结合体,这样的韵味别样独到,就连姬乾也对她动静处的妖娆多情、游戏红尘时的长袖善舞倾赞不已。
可眼前这位仪态全无,雅韵竟失的女子,还称的上那“红袖娘子”?
姬乾这里心思转动,路秋娘也不曾停口:“南馆不是个好地方,我路秋娘更不是什么好人,要想在我这闹腾,还要看我准不准!先前我一味的迁就你,那并不代表我就怕你!可你道好,给你三分颜色,你还真开起染坊起来了,居然在我这儿砸东西骂人?你是找了个好娘胎,有你家老子给你做后台,可老娘我也不是吃素的。南馆能京城里安安稳稳地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自然也有一定原因!你当我这个女人好欺负?我没点背影,敢混这妓馆这口饭吃?快滚!”
的确,能在京畿之地立足的烟花柳店哪个没有一点势力?城东春怡阁的阁主就是朝中某大人的外戚,邻街妙玉小筑不也和官僚势力有所勾结?而做为京中第一男倌馆的南观,若说它没有任何势力扶助,却可以平平安安地做这么久的生意,谁都不会相信。大概是想到了这一点,那群男子全都青灰了脸。
那说话的男子与同伴对视了一眼,挺起胸脯强壮着胆子说:“和我父亲相比,你身后的势力不一定就算的上什么……”
路秋娘看他说得心虚,好笑又轻蔑地盯着他:“高力高公子,据我所知,令尊也就是个三品判户。”
男子见他说出自己本家,吓得一抖,忙不迭往外跑,“走,快走……”
路秋娘大笑起来,“高公子,记得把你留在大堂里的小喽罗带走,我南馆的桌椅瓷器,可贵着呢!”
呵呵地笑一阵,路秋娘朝黑影们摆摆手又点点头,只见五六个影子扑一下往馆外射去,其余的人则眨眼间又隐藏起来。
“秋娘,你背后那位,可真是让我好奇的紧。”一直没开口的姬乾这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