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心，真是难懂。”宫徵蔷轻轻笑着，“时候也不早了，去琉薰宫吧。”

“是、是”刘嫫嫫点着头，跟在她身后。

宫徵蔷又笑出声：“嫫嫫，不要猜了，我那点想法啊，你不会明白的。”

“想是习惯了。”刘嫫嫫笑道，“老奴伺候了娘娘半辈子，只要娘娘不开心，就不自主地揣摩起你的心思，想着怎么给你排忧解难。”

“我像是不开心？”宫徵蔷的一张笑靥面向刘嫫嫫。

“娘娘虽是带着笑，可哪些是真心欢喜，哪些是强作的高兴，老奴还是看的出的。娘娘不知，每次一提起宫少爷，你眼里的神儿都不对，幽幽泠泠，像是、像是要哭出来。”

一滴泪从眼角溢出来，宫徵蔷快速地拭掉，低声道：“你怕是想错了。”

“娘娘，你二位和先皇那些纠葛，我本不该多提。可娘娘，你的丈夫总归是皇上，古往今来，哪个皇帝不是风流多情，只不过先皇喜欢的，是娘娘亲人。如今先皇走了，他的宠爱给不了任何人，而娘娘的亲人，却还在身边呢。逝者已逝，活者长存，过往的一切怨啊恨啊，也就放下吧。”

宫徵蔷大惊失色，嘴唇也颤抖起来：“你知道了什么？”

“娘娘，你不必堤防老奴，老奴这条命啊，一半啊，早就给你了，一半啊，还是要留给你。”刘嫫嫫沉声道。

“老奴在你身边伺候，一些事情，虽不能插足，却是看得清楚明白，更何况，先皇的那份心，明白人都能察觉出来。只不过，他们没老奴看得透彻，还以为先皇被一个男人迷住了魂……”

宫徵蔷驻足而立，凝视着不远处修茸的一座观景的水台。

琉檐飞瓦，在阳光下奕奕生辉，闪着鳞光的湖水上，款款游戈着的白天鹅交颈相吮，顾影自赏。那容颜酷似的女子一身紫衣，睡卧在水台木榻上，纤美细长的身段，松散的领子滑到伶瘦的肩下，露着白净细腻的香颈和精致分明的锁骨，水光粼粼，映得她肌肤赛雪，美艳若花。一旁高冠锦袍的男子轻轻地蹲下去，伸手悄悄勾画着她美丽的脸型，露出满足的笑容，然后凑近、凑近、凑近那娇媚的女子，若蜻蜓点水般，划过一个淡淡的吻……

“都说先皇爱屋及乌，对角羽格外照顾，也只有嫫嫫看清楚了事实。”宫徵蔷嘲讽地笑着。

“看得多了，自然看出了端倪。少爷他……角羽小姐她，太美了……哪有男子生成那样！”

“是啊，她真美。”宫徵蔷垂了眼睑，睫毛如翅轻震。“只因为她美，你就猜出她是女子？”

“不是。”嫫嫫摇头，“是皇上告诉老奴的。”

宫徵蔷睁开眼，“是弘睿他――”

“姬弘睿是个英明的帝王，他怎么可能爱上一个臣子？要知道，以宫家的权势和角羽小姐的才能，足以威胁到他的皇位……更何况，娘娘你那份不甘心的怨懑……老奴能被老相爷选中，做了小姐的终生伺从，还是有点小聪明的。”

“的确，若是男子，即使他爱，也只怕早就……皇帝的身边，留下的，只能是女人。”宫徵蔷嗤笑了一声，“嫫嫫，你比徵蔷还看得清啊。”

“人老了，想的自然比娘娘深一些。”

“不是我想不到，只是因为那人是角羽，我…我不敢面对罢了。”宫徵蔷凄凄道。

“同胞姐妹之间，哪有隔夜的仇啊，娘娘这些年想不通，不但苦了自己，更难为角羽小姐了。她这些年很少入宫，便是心里自责，无颜来见娘娘。老奴可是听说，上回见过娘娘，角羽小姐回去小病了一场。”

“嫫嫫说得对，我喜欢上先皇，先皇喜欢上她，全都是命，我大可不必怨怪她。”

看她凄然认命的表情，刘嫫嫫张了张嘴，却是不再开口。

娘娘，你当真想明白了，不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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