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坐着马车行了许久,中间停下来用餐,然后上车再行,天色渐渐暗了,忽达招呼他们下车住店。
玄湖忍不住了:“我说忽将军啊,咱们什么时候能去见你家主人?”
忽达一笑:“明日起早赶路,到了晚间便可到了。请三位暂且委屈一晚。”
玄湖三人对望一眼,同时低声道:“京城!”
“三位如何能猜到?”忽达很是惊奇。
玄湖懒懒笑道:“我还知道你家主人是谁呢!去睡觉!去睡觉!”说着大大打了个哈欠,钻进了房间。辛欣和墨希微笑不语。
好在忽达给三人安排了三间上房,一夜无话,第二日早早又上车赶路。
玄湖一爬上车就靠在一角,耷拉着脑袋接着会周公。墨希正襟危坐,面色肃然。
辛欣百无聊赖,四下里随意打量。普普通通的乌木马车,宽敞舒适,半旧的青布帘子遮着车窗,挡住了大半的光线,车内显得愈加昏暗。
这忽达的主人看来是太子无疑,若是四皇子,又为何不敢亲自露面,又何必故意用这样的马车掩人耳目?可他们也不过是他国的商家而已,太子又何必这般大费周章带他们入京?
轻叩着面前的小几,她沉思半晌,随手执起几上的茶壶倒了杯茶,熟悉的“沙极”的甜香冲入鼻端。
一只纤长有力的手按住了她的手腕,声音低沉:“不要喝。”
辛欣愕然抬头,墨希乌深的眼眸盯视着她:“这茶恐怕有问题。”
玄湖不知何时睁开眼睛凑身过来,端起茶杯闻了闻,又用手指蘸了放在舌尖一尝,哼了一声:“墨希还真仔细,放了化功散的。”
辛欣微微一惊:“为什么?”
墨希轻轻挑起帘子一角向外看看,明晃晃的兵刃在阳光下闪着凛凛寒光,寸步之外便是甲胄分明的兵士,他摇了摇头,极力压低声音:“将计就计。”
辛欣和玄湖点点头。既然知道是太子所为,却也不好就此撕破了脸皮,毕竟暂时也没有性命之危,如今局势未明,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与东越的商事,来日方长。
中间休息时,仆从进来添茶,出去时冲忽达点了点头,忽达显然松了口气。
辛欣在帘后瞧得清楚,暗暗冷笑。
日落西山,忽达没有让队伍休息,反而加紧赶路,天色完全黑了下来,终于进了京城。城内明显防备森严,到处都是一队队手持兵刃巡视的士卒。马车在城里绕了许久,方才在一处高墙大院外停下。
忽达亲自上前交涉,片刻,大门打开,马车缓缓行了进去。顺着高大的院墙,过了两进院子,在花园中的一座小楼前停下。
辛欣三人下了车,忽达恭敬地将他们请了进去。
厅堂宽大,迎面是手工绣制的百鸟朝凤屏风,绕过屏风,后面的紫檀木桌椅条案尽显奢华。条案后的墙上悬挂着当世大画师临道人的四季图。件件都是千金难求之物,这房间的主人非富即贵。
“楼上有几间客房,已准备妥当,三位先休息一下,用了晚餐,小将去禀报主人。”忽达唤了几个丫环进来服侍客人,自己匆忙向前院去了。
沐浴更衣,又吃了晚饭,真个神清气爽。三人随意坐在厅中饮着茶。
玄湖鼻子一嗅,笑道:“又是‘沙极’!这家主人真是奢侈,别的不说,每个客房都有专用的浴池,纯汉白玉砌制,还都是引的温泉水。咱这金龙第一商都没有这般享受呢。”
墨希微微一笑,没出声。
辛欣站起身,踱到四季图前立定,玄湖和墨希也起身走了过来。
“任何要求,都答应!”辛欣声音极低,只能他们三人听到。玄湖和墨希知道她的意思,无论太子提出什么要求,都要暂且答允。无论何时,性命都是最要紧的。
玄湖看了看几步外侍立着的丫环,缓缓走了开去。
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忽达一步跨了进来:“墨阁主,我家主人来拜访三位。”
墨希与辛欣对视一眼,回身迎了过去。
一身素白绸衣、身材高挑的男子迈步进来,步履轻健,一派清尊华贵之态。他左右看看,走到墨希身前,抱拳道:“这位就是墨阁主吧,在下月秦,久慕阁主大名,今日得见,真是有幸。”
墨希也拱了拱手,客套一番。几人都见了礼,分宾主坐下。随着男子进来的两人默默地立在他身后。
“早已听说墨阁主是金龙王朝第一商贾,富可敌国,此言非虚。便是阁主手上的翡翠扳指,寻遍我东越恐也难有可匹敌的物件。”语声极温和。
辛欣暗自称赞,这东越太子生得风神俊朗,待人温润有礼,却处处都透着天皇贵胄的泱泱气度,确是天生君临天下的王者之风。相比之下,那四皇子英武有余,韧力倒是不足了。看来这帝位之争,谁胜谁负,还是难言。
墨希轻轻摇头,“月公子客气了。东越的物产多的是天下至宝,便是这小小的白瓷茶杯、这杯中的‘沙极’香茗,都无一不是千金难求的极品。”
“墨阁主盛赞,我东越可当不起。东越或许有几个好东西,可惜没有‘琴心阁’墨阁主这样能为国为民尽心尽力的商家。国家有需,竟无人愿意解囊。”月秦长长叹了口气。
墨希眼光似无意间掠过辛欣,停在月秦面上:“月公子可有何为难之事?不知我琴心阁能否略尽薄力?”
“墨阁主真是慷慨之人,在下先谢过了。”月秦大喜之下,顿时神采飞扬,“我东越最近几年天灾人祸,国力匮乏,倘有琴心阁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玄湖在一边忍不住道:“我等都是金龙王朝的商家,为金龙国尽力是应当的,可是太子殿下!咱们为何要为你们东越――”“太子”两字出口,他已知不妙,话未说完便已住口,果然见月秦瞬间已面沉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