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自古繁盛,流沙河穿镇而过,素有水旱码头之称。逍遥酒楼就在镇子最热闹的街道上。
辛欣与红绸进了酒楼,四下一看,座位全满了。
“公子,咱们上楼。”红绸招手唤来小二,“楼上可有雅座?”
“客官,雅座客满。”小二打量两人,面上讪笑。
红绸随手摸出一锭银子扔了过去,“咱们只要雅座。”
“有!有!正好有一位客人定下的,还没准头,两位请随我来!”小二眼光四下一溜,已将银子掩入了袖中。
“店大欺客……”辛欣摇头,“咱们的酒楼必要严加管治。”
“是。”红绸一边答应着,跟着小二往楼上走去。
这时楼上忽然传来呼喝之声,一人跌撞着奔下楼来,一把将小二推倒在地,红绸忙闪身避让,却不料这人有路不走,竟朝她直直冲了过来,将她撞了一个趔趄,辛欣正在她身后,忙伸手相扶,没留神已被这人闪电般在胸口按了一下。
红绸大怒,转身便要追上。辛欣拉住她低声道:“罢了,是个女娃。”红绸只得止步,眼瞧着那人不紧不慢地奔出了大门。
小二爬起来骂道:“真是不长眼睛!哪里来的乞儿,竟混上了上来!”
凭窗远眺,流沙河波涛翻滚,一路远去,倒也颇为壮观。
看着小二黑着脸端上两晚黑乎乎的汤来,放下就走。辛欣忍不住笑道:“红绸,你绕了这许多路,偏要来这逍遥镇,难不成就为了喝这十文一碗的汤?”
“正是!公子不知,红绸多年前曾随师父来过此地,喝过这糊辣汤,从此便念念不忘。师父曾答允我再来品尝,可如今――已是天人永隔。”红绸说着垂下泪来。
辛欣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掌,“红绸,人总有一死,你师父驾鹤西归,得道而去,你也不必太难过。”
“是,公子。红绸自跟了公子,便觉得自己活出了不一样的日子。”红绸擦了擦眼睛,展颜道,“咱们琴心阁开张不久,此次进京打点,颇费精力。这碗汤这也算公子犒劳红绸吧。”
两人叫小二结账时,红绸却变了脸色,“公子,那乞儿偷去了我的银袋!”
辛欣忙伸手一按胸口,忽然眸光一凝,方才那丫头一撞之下,居然还盗了自己的玄铁令去。她随手摘下襟上的一枚珍珠扔给了小二,“拿去抵账,多的赏你了。”
这珍珠拇指大小,颜色青黑,浑圆透亮,小二看了大喜,忙连连道谢,收在了怀中。
辛欣问道:“敢问店家,可知道方才跑下楼去的乞儿平日里都在哪里安身?”
“啊,那乞儿,也是最近才来咱们逍遥镇的。别看她是个女娃子,手段狠着呢。她把寄居在土地庙的人都赶了出去,自个儿霸着,已住了四五日了。”
逍遥镇的土地庙高大气派,显是香火旺盛,与他处的大不相同。红绸上前推开半掩的庙门,便看见了赤足坐在供桌上的人。这人发丝凌乱,衣衫污秽,手中握着的黑黝黝的物事正是琴心阁阁主的信物玄铁令。红绸仔细打量一番,松了口气,果真是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她却只用两只乌黑晶亮的眼睛瞪视着她们,并不说话。
红绸一眼便看见了扔在她脚旁的银袋,上前便要取回。不料这小姑娘纤足一勾,银袋已飞入她的掌中。“两位是什么人,为何闯入我的地界?”
红绸笑了,“这位姑娘,你盗了咱们的东西,还大模大样问咱们来做什么!还来!”说着伸出手掌。
这小姑娘一咧嘴,“打得过我便还你!”说着便从供桌上跃起,扑向红绸。
两人拳来脚往,从庙内打到了庙外,转眼已是百十个回合。这小姑娘看样子自小在江湖历练,使的多是偷奸使滑的招式,红绸功夫原本强过了她,可她学的是玄门正宗的武学,初入江湖便跟了辛欣,哪里见过这等无赖打法,反是连吃了好几次亏。
“红绸,退下!”辛欣早看出这小姑娘的短处,见红绸拿她没办法,便要自己出手。
红绸回到辛欣身边,粉脸通红。
辛欣缓步上前,问道:“姑娘既居于此庙,想必也是天涯沦落之人,不知姑娘可还有家人?”
“怎么?想套近乎?本姑娘无亲无故,只我一人却也不怕你们!”
辛欣瞧着她仰着脸桀骜不驯的模样,微笑道:“动手比武,总得有点彩头。你看这样可好,我与你过过招,打得过我,东西你都拿走,打不过我,便得答应我一件事。”
打量着辛欣柔弱的身段,这小姑娘撇撇嘴道:“就凭你这公子哥?好吧,就跟你玩玩。”话一说完,举手一拳飞来。两人斗了十多个回合,辛欣寻了个空档,已反手扭住她的手臂。
“小姑娘,你输了,可服了么?”
“输了,却没服!”
辛欣扑哧一笑,“好,咱们再打过!”
小姑娘退后两步,在腰间一摸,已抖出一根长鞭来。鞭头如毒蛇吐信,扑向辛欣。辛欣仍是赤手空拳,在鞭影厉风中闪展腾挪,到第三十招上还是点了她腕间穴道,夺下了长鞭。
“这次可服了?”
“没服!”
“那咱们再打过?”
小姑娘摇头,“不打了,打也打不过你。”
辛欣道:“好,既是认输了,便得答应我一件事。这样吧,你功夫不弱,便做个护卫,跟着我吧。今后再也不用四处流浪,做这偷鸡摸狗的勾当。”
小姑娘一瞪眼,“我可不耐烦伺候人!”
“只是做护卫,不用伺候人。”辛欣看着她依旧愤然的神色,道,“我知道你不服,这样吧,我给你机会,每月一次,打得过我便放你离开。”
“好,一言为定!你可不许反悔!”小姑娘急声道。
“一言为定!你叫什么名字?”
“我――或许叫蓝玉吧。”
眼前的人神色黯然,望之心酸,“蓝玉,倒是个好名字!”辛欣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