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主威名,君倾早已如雷灌耳,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小姐盛礼,诸位英雄俱以云集,君倾焉有错过之理"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红衣的弱冠少年慵懒地倚门而立,长发披肩,眉眼幽幽,辗转顾盼.修颈削肩,薄衫半敞,广袖垂落,宛转风致,光影游移间,一派迤逦菲糜之态已渲染一室,犹是那眉心一点烙着梅瓣的朱砂更是魅诱撩人.竟是一张让女子也自惭形愧的绝世恣容.众人皆为所惑.却无人注意到原本坐在床炕上的吟宿已经站在了地上,望着抓在手心中的梅形的窗纸,眼中闪着不属于婴儿的沉敛内蕴.
这便是绝杀门门主梅君倾,江湖百晓生曾这样记载:梅君倾,十二岁出道,以暗器梅心针而闻名.此针为银质所造,长约一寸,侧径状如梅花,梅心针射出,直取人眉心,死者别无他伤,只有眉心一点猩红的梅形印记,从未失手.为其在江湖上博得"眉(梅)心一点红"的雅号.他单手创建了绝杀门,门内杀手如云,行者(密探)遍及全国,从事暗杀职业,善收集情报,五年之间,声势直追浮云堡,实乃天纵其才也!
"多(哥)多(哥)!(美).呵呵呵."一个女婴奶气的笑声唤醒了堂内每一个被盅惑的灵魂.醒悟过来的众人回想起刚才失去心志的一幕,都不禁为自己手心捏了把冷汗.吟夜嫠虽然未像众人那样被盅惑,因适才救吟月时被梅心针伤了胫脉.却也是汗流浃背.要不适才怀中婴儿的叫唤声,只怕自己也..他深深地瞅琐着臂腕中玲珑精致的甜美笑颜,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质疑.如果现在还不能彻底否决,那么就只能再等等看了.吟月,可会让我失望然而回答他的却是一句混沌的奶声:"(爹)(爹)!"旁边是青蜂瞪大的双眼写满了不可置信.吟夜嫠眼眸里竟含着宠溺的笑容.这刻永远地定格在了青蜂的瞬息而逝的生命时,终生难忘!
"看来堡主真是生了一个好女儿啊!君倾今日若没来怕是要抱憾终生了."浮云堡素来与江湖人士相交甚少,却能领袖江湖百年而不衰,自吟夜嫠接任堡主以来颇有壮大之势,难得今日大开堡门,喜迎四方来宾,梅君倾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进入浮云堡探探虚实.一枚梅心针顺势射出,自己从未失手的历史却被吟夜嫠破了记录.虽然这也开始是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心中难免还是有点不舒服.毕竟这是自己引以为傲的.随后便将一套"迷魂牵灵之术"暗使了出来.眼看着目的就要达到了,却没想到被一个女婴给打乱了.回想起自创这套迷魂术时可是翻阅多部武学心经,博取众家之所长,去其糟粕,又经过层层叠叠的实验才学有所成.为此自己曾也自得意过一阵呢,当初毕竟少年心性.转念一想,难道这迷魂牵灵之术对这女婴并不起作用看来这女婴和自己还会再见面的,梅君倾勾起了唇角媚眼熠熠地望着躺在吟夜嫠怀中的吟月想到.或许是女孩甚至已经是少女了也不一定呢
吟夜嫠听到梅君倾的话时,第一反应便是对墙边的三个丫头说:"你们还站在那干嘛,忘忧,过来把小姐带下去,你们两个也把公子带下去."三人俱跪下低着头说了声是.先说朝霞晚霞起身后去抱吟宿,却看到吟宿独自坐在地上玩耍着一小块窗纸,虽然心中微讶,但也不敢直问出来,便抱着吟宿走了出去.在这浮云堡里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她们还是知道的,一个做丫环的道理早在那人决定报仇的时候就告诉了自己.丫环就贵在自知.
再说忘忧起身看了眼门前的梅君倾,便走至吟夜嫠身前接过吟月.也朝着门槛走了去,就在快要靠近门斐时,只听见一声温和的女音从背传来.
"等一等,把月儿抱到我这儿来吧.我这个做娘的保不住女儿,只落了个阴阳两隔的下场.做了外婆定然不会再让月儿受到任何伤害."柳烟云直望着吟夜嫠敛墨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像是要望进吟夜嫠的心里.可是她失望了,那双摄人的星目里没半丝波澜.依旧平静如初.虽说当初婵儿是使了计让自己怀了孩子才嫁到浮云堡的,自己也知道吟夜嫠是个极负薄幸之名的男人,又好流连花丛,他是不爱婵儿的,如今想来也是心中后悔不已.哎!自己也是不想女儿也步了自己的后尘啊,当初才不顾慕家人的反对而坚持选择尊重婵儿的意愿,利用了慕家的财势压了压浮云堡,那时自己也确实太单纯了,只想着吟夜嫠再怎么如何薄情寡义,再怎么如何不爱,就算他不看婵儿花容月貌.才德兼备.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会婵儿好些的吧!却没想婵儿到嫁过来还不到半年便撒手而去了.对父母来说,世间最是心痛如裂的不是儿女得不到幸福,而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凉!
忘忧听到柳烟云的话,只得无奈地瞥了门前的红衣曼妙身形一眼.便转身,刚踱步到柳烟云的身前.吟月便被柳烟云抱到了怀里.不提.
"昔日听闻门主的江湖轶事,吟某皆认为是传闻罢了,今日一见,却是吟某错了,梅门主可真是不负所赞呐.....果是天纵...其才..也!"吟夜嫠本就不爱慕云婵,慕家世代经营丝绸.酒楼,几乎大半个胤朝的经济命脉都握在慕家手中.当初要不是她慕家有意设计,可恨当时自己又年幼,不然自己又岂会娶慕云婵呢,况且慕云婵嫁过来后本怀着身孕还不甘闺中寂寞,背着自己做出苟且之事.也不知道吟月是她跟哪个野男人怀的.如今死了到是还一了百了了.想到此,也就当是没听到柳烟云的质问.直对着梅君倾如上的明褒暗贬了一句.
众人见此剑拔弩张之势,心头又不约而同地涌起刚才发生的一幕幕,梅君倾已是江湖中为数不多的高手,一枚梅心针从未失手,刚刚却被吟夜嫠两指夹住,可见吟夜嫠武学造诣更是在梅君倾之上,更是让众人胆战心惊却是那梅君倾不知施了什么妖邪的法术让他们迷住心魂的一刻.要是两人真打了起来.只怕自己却是给人陪葬的命,还是尽早离去的好.众人越想越觉得有理,皆识相地纷纷向吟夜嫠告辞.向门外走去.
梅君倾听到这话,也不是甚恼,只是笑望着陆续走出的江湖人士.道:"堡主,你吓到他们了,不过君倾还有事在身,就不打拢你办私事了."话音未落,只见雕花的窗寂寞敞开着.清风迎面,君影何在
就在众人从清风中醒过神来重新踏上离去的步伐时,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发丝凌乱,身着桃红宫装的女子步履中紊乱地冲闯了进来.崭新的衣衫有多处破损,像是被利器所伤.尽管如此,依昔可以从那发丝间看出女子姣好的容貌.那些本是辞别的江湖人士对着突发的情况招呼得措手不及,有些个眼急脚快的忙退让到了一旁,一些眼脚不利索的却被撞得个个人仰马翻.(当然这儿没有马).虽说能来这浮云堡的都或多或少地身赋些武艺.可是此时身后两位高手随时都有打起的可能,一想到只要多呆在这浮云堡一刻,自己的性命便多了一份危险,他们哪个还分得出心思顾其他啊.这些被拌倒的也是有情可缘的.只是历来与江湖交涉屈指可数的浮云堡素来神秘.好不容易能见到浮云堡里的秩事碎闻,他们自然是不会错过的,一些没出堂门的便都驻在原地往回张望.那些走出门的竟往回走了起来.闲意之态还有几分回家的模样.真真是可笑之极.俗语说:"江湖快意恩仇".如此看来.也说得很在理,行走江湖之人恩仇来得快也忘得也快.
只见那女子进去之后不经意间破漏的裙摆被一盏茶几给勾住了,在步履的带动下连带着茶几一同摔在祥云吐雾的地毯上.因吟夜嫠素爱饮刚泡置的涌溪火青的习惯.所以这茶几上的开水总是每隔一小段时间便会更换.如此一来.茶壶碎了.这滚烫的茶水便都一股脑地泼在那女子的身上.女子如雪的的纤手便立即红肿了起来.众人都不禁为那女子心痛一会.再看那女子却似感觉不到疼痛.只见她坐在地上蛾首环顾眉目四转,最后定格在一位抱着婴儿的中年美妇身上,女子这才双手撑着地起了半身便又倒了下去,女子泻气地望着双手.皓齿便咬上了朱唇,手足并用地蹒跚着终于爬到了那美少妇前.连带着几片碎瓷片沾还在衣料上.众人打量着那美少妇眉目风流,神容隽美.说不尽的意态言牵.只是此时眉目里写满了疑惑和振惊,竟呆楞在那望着地上的女子.像是被眼前的一幕震慑住了.这时一个婴儿的哭声响了起来.混合着一声"一(姨)一(姨)"也无人听见.是为那地上疼痛的身心在哭泣么
"依儿,是你么你怎么这副模样"柳烟云看到过笑魇如花的云依,看到过梨花带雨的云依,看到过七窍玲珑的云依,看到过让人怜弱的云依,却是独独没见过这般失魂落魄的云依,一时之间竟不知作何反应.听到吟月的哭声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夫人,请夫人为小姐报仇."云依抖擞着红肿的双手从怀中珍重地拿出了一块灵位.就着衣襟细细地擦拭着.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地滚落了下来,渗透了袖口的衣襟.换来的却是一声厉语.
"依儿,不得胡言."慕仲这话是对着云依说的,凌厉的鹰眸却是看着吟夜嫠的.随后又转过头来对身旁的上官语说:"夫人,你先扶依儿起来再说."慕仲自十五岁仗剑走江湖归来,掌管慕家也有几十年,此时也是知道轻重,云依与云婵自小感情深切,不是姐妹,深似姐妹.现在又这副模样,必是有事发生了,并且发生在被人遗忘的地方,特别是云依身上的衣衫,明明是崭新的却无端生出了多道破损.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被利器所伤.想来云依来之前定是与人有过一翻打斗.然而慕家和浮云堡在江湖上皆有些威望.家丑自然不可外扬.只能私下了解才行.说话间上官语已搀起了云依.不提.
两个同样站在高处的男人考虑的事情较之常人自然就宽广了.有些事总是能相互灌通的,虽不能将之与伯牙和子期知高山流水之音便会意知音之情相提并论.却也是懂得身在高处不胜寒同样的骄傲和悲欢,他们可能在处理很多事情的方式和手段等过程中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结果却是相同的.所以当吟夜嫠见到慕仲射来的眼神,便也心领神会了.忙转身笑着对还未离开的江湖人士拱手道.
"各位,吟某今日因家中有些私事,便不留各位了,浮云堡地窑中还存了些上了年数的陈年女儿红,就当是吟某在此向各赔礼了.青蜂!""是"
"各位江湖朋友,请随青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