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老实人”恭恭敬敬地答道：“‘大线头儿’武功低微，连三流高手都算不上，仅略强于一般壮汉莽夫；‘狼将’武功高强、智勇双全，是‘二号军神’麾下的‘军中六大魔将’之一，乃身经百战的军中死神。‘大线头儿’在京城附近，‘狼将’在边关驻地。当时‘大线头儿’身边不会有太多随从，其中更不可能有较强的高手；‘狼将’麾下精兵猛将众多，每次回京时都带有不少久经沙场的心腹精锐。——从以上种种情况来看，当时身在京城的‘血剑翻天’绝对应该舍‘狼将’而杀‘大线头儿’。但小人却认为正好相反，事实也证明了小人的推断是正确的。‘狼将’虽然比‘大线头儿’年长几十岁，且久历风雨、身经百战，但在某些方面，他远远不及‘左右逢源，四方卖好，八面玲珑’的‘大线头儿’。‘大线头儿’虽然易杀，且就在京城附近，但却有如镜花水月一般遥不可及。这次‘大线头儿’离京去办的差事早已办妥，但当他在京城附近得知‘血剑翻天’正在京城中发动‘九转还阳’，他立刻决定不入京城，而是暂时隐身于京城之外静观其变。当‘血剑翻天’发狂般在皇宫门口留字后，‘大线头儿’已成惊弓之鸟。此时别说找到他，想得到他一点点线索都比登天还难。‘血剑翻天’虽然是潜踪匿迹的高手，但如果他执意要找到‘大线头儿’的话，恐怕还没等他找到，‘狼将’都已经安全进入京城了。相反，‘狼将’每次来往京城和驻地的路线都是固定的，他更会顺路去拜祭他的那名传奇亲兵。因此，要掌握‘狼将’的行踪可谓是易如反掌。虽然‘狼将’每次都会放出侦骑预警，更会带领一批训练有素的精兵猛将随行，他本身更是‘军中六大魔将’之一的狠角色，但以‘血剑翻天’的盖世武功和‘滴血骷髅’的百种异能，突破侦骑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举歼灭‘狼将’一行人马更是至少有八成把握。‘狼将’虽然是驰骋沙场多年、身经百战的军中死神，临战时更会冷静且全力以赴的斗智斗勇、攻心力战，但大势已去，这一战他绝不是以逸待劳、筹划已久的‘血剑翻天’的对手。而且，杀了‘大线头儿’只不过是少了一个调查追踪自己的情报高手，但如果‘血剑翻天’能以‘滴血骷髅’手刃曾经参与过围杀‘骷髅鬼帝’的‘狼将’，除了在情报方面有相同的效果外，必进一步得‘骷髅鬼帝’和‘十大护法’余党支持和拥护。另外，杀了‘大线头儿’，‘狼将’会继续锲而不舍地调查追踪他，且不管对错、不计后果的一直追查下去，就算查不到他本人，‘血剑翻天’的那些部下却未必个个都那么有本事，时间长了，难保不会碰巧遇到个对‘血剑翻天’有不满或有异心的小喽罗而打开缺口。但是，如果‘血剑翻天’像这样以雷霆万钧之势令‘狼将’一行人马全军覆没，日后‘大线头儿’就算查到了什么蛛丝马迹，在他自己的身家性命得不到有力保障下，‘左右逢源，四方卖好，八面玲珑’的他很有可能会知而不说。而且，‘血剑翻天’的真实身份至今成谜，如果他或他身边的人身份特殊，‘大线头儿’即使哪天发现某人有些可疑，但却很可能因为对方的特殊身份和权威望而却步，最终致使所有的调查都毫无结果。——这是‘大线头儿’唯一的弱点，但也是他能坐到今天这个位子的秘诀，至少这次就为他获得了更大活下去的机会。因此，小人一直认为：在当时的局势下，‘血剑翻天’必杀一人！在这次的选择中，‘狼将’必死无疑！”

“最近外面的传言对‘忠孝神捕’很不利，你有何看法？”

“根据五位幸存者所提供的这一段时间的回忆和描述，案发前一天中午的争执受到了各方的关注，因此令外界将‘血剑翻天’此次出手的动机跟‘忠孝神捕’联系在了一起。再加上‘血剑翻天’重出江湖以来，屡次在各地连作大案，可是以往办事神速、断案如神的一众‘六扇门’老少高手却至今连他的真面目都不能确定，甚至有许多次在跟踪追击时几乎与他擦肩而过而不知。而且，当年他尚是年纪幼小的‘小血魔’身份在江湖上行走时，确实跟‘忠孝神捕’熟识。所以，这次一些人将以往的疑虑和猜测一股脑抖出来，又正值此人心惶惶、捕风捉影的非常时期，一时之间外面的言论确实对‘忠孝神捕’很不利。但是，小人却认为这可能又是‘血剑翻天’的一计。”

“噢？计将安出？”

“几年前，‘血剑翻天’重出江湖的那个晚上曾大开杀戒，当时适逢其会的‘六扇门’一众人马却没能将其逮捕归案。事后，‘忠孝神捕’做主抓了一批因当时局势混乱露出马脚的贪官污吏，想以此转移皇上的注意力。但是，当时朝中有许多大臣纷纷指出其中的关键，并对此举严厉指责，‘忠孝神捕’便一人替那晚在场的所有‘六扇门’老少高手承担下了全部罪责。不过，‘忠孝神捕’乃是受先帝敕封的御赐神捕，身份特殊，那晚没当场抓住刚重出江湖、还没闯下塌天大祸的‘血剑翻天’又不是什么大过失，难以给她入罪。最后，还是‘忠孝神捕’她自己主动提出自我投闲置散，不再过问任何案件，这才平息了那场风波。从那以后，‘忠孝神捕’每天只是在‘六扇门’总部里做些整理档案文书的闲散工作，不再办理任何案件，也不接触任何机密，直到几个月以后，皇上下旨免去她的所有罪责，她才又开始经手各种案件。假如现在的形势是‘血剑翻天’有意为之，那他令‘忠孝神捕’再次留在‘六扇门’总部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为何要这样做？”

“论年纪，‘忠孝神捕’比‘忠义神捕’还要大上好几岁，虽然没人知道‘血剑翻天’的确切年龄，但‘忠孝神捕’至少要比他大上十好几岁，二人的年龄甚至可能会有二十岁的差距。而且，‘血剑翻天’曾销声匿迹十一年之久，没人知道他其实还活着，‘忠孝神捕’也不例外。如果说这二人之间有私情，那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至于‘六扇门’的老少名捕至今未能在‘血剑翻天’的案件上有重大突破，那也只能说是因为‘血剑翻天’这个人太高明和太特殊了。一个当年就没有真实身份、背景、来历，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的小孩子，在谁都以为他死了十一年后的某一天突然再次出现，他偏偏又是个易容高手和难以对付的超级高手，更在潜踪匿迹方面堪称宗师大家，想把这么一个人找出来实在是太难了。在这种情况下，即使知道他在哪个区域活动或准备在哪个区域作案，除非能碰巧在案发现场撞见他，否则实在是难以确定其行踪。许多次‘六扇门’的老少名捕接到情报后去指定区域调查，可即使他以真面目向你迎面走来，如果他不自曝身份，谁都不知道他是谁。正因为如此，跟踪追击他的‘六扇门’高手才会多次与他失之交臂。若这样也要算有嫌疑的话，为‘六扇门’传递‘血剑翻天’不准确情报的人——包括‘大线头儿’在内的所有朝廷官府的情报高手就都有嫌疑了。而且，每次调查追踪‘血剑翻天’时，都是有一批‘六扇门’的老少名捕一起行动，绝不是‘忠孝神捕’一人说了算的。尤其是‘忠义神捕’：自从‘血剑翻天’重出江湖以后，谁都知道他是在全力以赴的明察暗访、调查追踪，根本不可能因为任何人跟‘血剑翻天’私通而耽误正事，就算是‘忠孝神捕’也不会有分别。因此，事实很可能是‘血剑翻天’有意造成现在的局面，以便令‘忠孝神捕’再次只能在京城的‘六扇门’总部里投闲置散，难以出动来对付他。因为，现在的‘血剑翻天’得到了‘鬼剑滴血骷髅’，此剑极为诡异难测，若双方偶然遭遇，他又因一时控制不了这把嗜血成性的鬼剑，很可能会误杀‘忠孝神捕’。”

“如今的‘血剑翻天’已经是今非昔比，‘二三四’的‘六大魔将’他杀了一个又一个，‘魔刀军神’麾下的‘军中六大魔将’之一的‘狼将’他也是说杀就杀，又何必顾忌一个‘忠孝神捕’？”

“这就是‘忠孝神捕’的‘可怕’！她的悲苦身世和特殊的身份地位，使‘六扇门’中的老一辈人对她视若己出，对她关心呵护唯恐不及；而包括‘忠义神捕’在内的‘六扇门’新一代高手则大多对她怀有崇敬爱慕之心，只是平时不敢说出来罢了。‘忠义神捕’是何等角色不需多言，那些‘六扇门’中新一代的年轻高手亦不可小视。这些人平时跟在‘忠孝神捕’和‘忠义神捕’身后时，全都是规规矩矩、老老实实、低眉顺眼，其实他们一个个都是胆大包天且各怀绝技。每当他们独自或兄弟几人遇上大案或突发事件，他们所显示出的才能和手段往往令人大吃一惊。过去因为官官相护、官匪勾结和官商勾结的情况非常严重，一时之间难以破解，‘忠孝神捕’和‘忠义神捕’往往又尽量为这些‘六扇门’的年轻高手掩饰善后，所以他们才没那么惹人注意。可是，恐怕连他们的双亲和师长都不知道‘忠孝神捕’和‘忠义神捕’训练至何等厉害的程度。等到时机一至，这些人亦会掀起一场不小的腥风血雨。‘忠孝神捕’虽然已经年近四十，但外表看上去仍然不过是双十年华，而且，她姿容绝世，倾国倾城也不过如此！当今朝野，上至八十，下至十八，不管是为了她的绝世美貌，还是她的身份权力，不知有多少男儿为她倾倒。皇亲国戚，元老重臣，高官显贵，封疆大吏，军中名将，大内高手，文人雅士，才子名流，英雄豪杰，富商巨贾……，若不是她身份特殊、特权极重，死对头又实在是太厉害，提亲的人可能早就互相之间便大打出手了。江湖黑道跟‘六扇门’是永远的冤家对头，但亦有不少精英人物对她又爱又恨。就连身份极为超然的‘皇门死士’中这一代的‘第一死士’都对她心生爱慕，因苦于不能表白而暗自神伤。另据偶然得来的不确定消息：连‘大线头儿’都是因为对她暗生爱意，所以才至今不娶。如果‘血剑翻天’因不能控制鬼剑而错手将她杀死，恐怕连一向为人处世溜光水滑的‘大线头儿’会有何反应都难以预测。以前‘血剑翻天’可纵横无碍，也是因为各方势力各自为政，各有打算，甚至有‘坐山观虎斗’之心。即使是现在的情况，各方势力也要各司其职，只要不是有深仇大恨的，就会注意保存实力，尽量让别人去冒险出力。可若是他杀了‘忠孝神捕’，找他拼命的人可就多了。论情报能力：‘狼将’在国内的情报网络只是为了对付内奸叛徒和了解己方资料而建立起来的，对敌方的情报网络才是他的长项；若说到国内的情报网络，依托‘六扇门’起家的‘大线头儿’才是真正的‘第一人’。论战力：‘魔刀军神’再强、麾下实力如何强横，虽然痛失爱将，可他只能在边关驻守等待消息，不可能率领大军在全国各地搜捕，那样不仅根本不可能找到‘血剑翻天’，更不会被朝廷允许，只是个笑话；魔刀共有十把，‘皇门死士’手里也有一把，由每一代的‘第一死士’代代相传，连当年的‘十大护法’都有五人饮恨于此魔刀之下，就算是‘血剑翻天’拥有鬼剑也难讨得了好。所以，‘血剑翻天’决不会愿意面对这种情况。但与其担惊受怕遇上‘忠孝神捕’，倒不如先主动反过身来害她一下，让她安安全全的留在京城，自己也少了不少麻烦。”

“照你这么说，‘忠孝神捕’跟‘血剑翻天’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这也难说。问题的关键是，至今也没人知道‘血剑翻天’的真正面目和公开身份，谁也不敢说他见过谁、认识谁。”

“你觉得‘大线头儿’这个人如何？”

“确实是个人物。”

“何以见得？”

“‘狼将’一死，他立刻一方面远离京城藏匿，一方面向上司传回信息：声明自己办事不力，引咎辞去所有职位，但暂留有用之身，带领自己直属的‘手’、‘眼’、‘通’、‘天’四大组织继续追查‘血剑翻天’的行踪，为能查得有用线索，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而且，他设法把这件事传得街知巷闻。——如果他此时回京，各方肯定会把包括‘狼将’之死在内的所有罪责都尽量往他头上推，那时他不仅职位难保，更会立刻锒铛入狱，他多年苦心经营的‘手’、‘眼’、‘通’、‘天’四大直属情报组织会立刻被他人接管。他一入狱，立刻便由暗转明，且无法藏匿躲避，‘血剑翻天’很可能会趁此机会取他性命以绝后患。就算近期‘血剑翻天’不能亲自潜入京城动手，但他已得‘骷髅鬼帝’和‘十大护法’余党甘心效死，只要多牺牲几条潜伏多年的人命，‘大线头儿’便性命难保。可‘大线头儿’来了这么一手，不仅保住了一切，各方也不能拿他当替罪羔羊，连皇上都深受感动传下圣旨：讲明以前的事非他之过，随时可以回归本职，若再能查到关于‘血剑翻天’的有用线索，不仅免去所有罪责，更可立下大功。如此人物，果然不负‘左右逢源，四方卖好，八面玲珑’之名。”

“如果现在我想知道‘血剑翻天’的行踪，应该如何着手？”

“我们绝对不能动用自己的情报网络直接去调查‘血剑翻天’，最好的方法是利用其他人的情报来源，在此非常时期，甚至有必要重金购买情报。现在调查‘血剑翻天’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因为他随时可能像对付‘狼将’那样突然调过头来狠狠反噬，那很可能会令多年苦心经营的情报系统毁于一旦，且连‘狼将’那样的军中死神都无力自保。想到这一点，‘狼将’更是必死无疑。”

“你认为‘血剑翻天’选择‘狼将’下手亦是对想调查追踪他的人发出的一个严厉警告，所以，眼下宁可花钱购买情报，也不宜动用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情报系统去冒险。”

“正是。‘狼将’死后，‘魔刀军神’就算能为大局抛开一切私情杂念，但要找到一个足以胜任‘狼将’以往职责的人便已是一个天大的难题。而且，‘狼将’的许多重要情报属下都是单线联系，一般人很难取得那些人的信任，更不会轻易服从调遣。即使现在‘魔刀军神’亲自去把‘狼将’的所有重要情报属下组织起来，也要一个个地去通知和召集。如此一来，就算做得再隐秘，也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即使‘血剑翻天’不趁机掌握这些人的虚实，朝野各方势力中的‘有心人’也不会放过这个了解别人内幕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些情报高手的身份如果曝光，那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所以，‘狼将’之死对‘魔刀军神’的情报系统的打击不仅是沉重的，更是极其深远的。有鉴于此，除了职责所在和有足够的理由之外，没人会愿意拿自己亲信的耳目线人去冒险。不过，好在跟‘血剑翻天’仇深似海的人很多，朝廷官府的人又必须奉命行事，‘大线头儿’更是要想方设法立功赎罪、将功补过。所以，今后安全地打听‘血剑翻天’相关情报的渠道还是很多的。因此，能通过朋友和各种关系得到情报自然是最好，必要时出钱购买也是无可厚非的。‘血剑翻天’有官职在身时，应发的薪俸抚恤都难以按时发放，现在他已经是没有官职的戴罪之身，更不会按时领到各项经费，自然非常缺钱。不过，‘义气为先堂’的信誉一向很好，情报又准确，他自然不会真的因缺钱而陷入困境。而且，既然已经不能和‘狼将’联手，但让更多的人知道‘血剑翻天’的一些情报，也有助于他最终掌握‘血剑翻天’的关键性秘密。最重要的是，如果连‘大线头儿’都查不到‘血剑翻天’的秘密，我们的情报系统就更不可能得到有价值的情报，所以，实在没有必要让咱们自己的人去冒这个险。”

“上次‘鬼斧神工’父子和‘药仙门’师徒来庄上时，就是你引他们入庄的吧？既然你已经跟他们那么熟了，这次就由你负责去跟他们联系，告诉他们：我已经决定出手对付‘血剑翻天’，合作的方式就按他们上次说的办。”

屋中的其他人一直都没有说话，但在“血影棍神”说完这番话后，屋中立刻有了一种“原来因为这个原因主人才一直只问他一人”的释然感觉。可以肯定：如果刚才“血影棍神”的那些话转问这屋中的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会得到类似的回答，甚至比那个排在第四的“老实人”回答得更好、更全面、更精彩。

这二十四个“老好人”、“场面人”、“老实人”和“普通人”都是非同小可的情报高手，更有常人难以想象的经验、智慧、冷静和分析思考能力。但是，能招揽和统御这么一班非比寻常的角色，“血影棍神”的才能和用心也颇为耐人寻味。

虽然事出有因，但能得肩重任还是令这个“老实人”喜出望外，他赶紧行礼并表示“一定办好”，但他又诚惶诚恐地问道：“主公您真打算插手此事吗？”

“血影棍神”缓缓说道：“自从得知有人请‘他’出来对付‘血剑翻天’以后，我本不打算管这件事，但‘血剑翻天’却杀了‘狼将’一行人马。‘狼将’虽然是‘二号军神’系统的人，但毕竟是扬名沙场多年的军中死神，在军中的威望极高。事已至此，我也不能再袖手旁观了。”

说到这里，“血影棍神”突然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天下人总是喜欢把我跟‘他’做比较，其实，我跟‘他’之间有什么好比的呢？”

屋中的二十四个人都噤若寒蝉的一言不发，但他们心中都在想着同一个问题：“高耸入云”和“浮于云端”，究竟哪个——说书人醒木落下——更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