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天主教(kАtoЛnЧectВo)认为肉身不死者为圣人(myДpeЦ),而东正教(ПpoВАcЛАВne)则认为那是吸血鬼(ВАmПnp)。
白莲教
我所存在的这个年代叫“清”,是个异族统治下的中国朝代,前期的确非常强盛及繁荣,但它终究也如其他朝代一样逐渐没落腐朽,也怪满人太自信了一点,当年顺治皇帝与佛门高僧做一长谈时,高僧曾曰:“贫僧所见诸朝如佛门轮回一般,由盛转衰、由衰而灭,陛下之大清何如?”而我们的顺治帝却被眼前的强大蒙蔽住了客观的头脑思维,他从容应对道:“非也!朕之大清能出此轮回!朕之大清可传万世也!”然而事实证明,大清终究是人建立的,无论他是汉人还是满人,都是人,是人,都有心魔,有心魔则难逃轮回……
今天有人问我“原则”是什么?我说原则是做人的行为准则,她又问如果因为一些事情而不得不违背原则怎么办?我说那要视情况而定,可以灵活些的。她总是觉得不好,但我认为没什么,习惯就好。我见过许多前辈和同龄为了坚持原则而终生郁郁不得志,并且为了自己的原则而被他人所不理解,诚然他们的原则决定了他们都是好人,但在当今社会的准则下也都被无情地判定为失败的人。所以我的原则就是没有原则,对我有利的事尽力去做就好,不要让自己的良心去承担太多的道义,那样只会让你一生都被束缚住。
我也就是这样的人,我没有去听我那固守“万般下品读书唯高”的父亲的话好好苦读诗书而是在中了个秀才后就忙于整天跟在同窗学友作官的父亲后面一心钻研着拍马之道,我不否认我不是个读书的材料,但我得承认我是个钻营的天才。谁都得承认我这一点,哪怕他们在鄙视嘲笑我的同时也都暗自在心里狠狠地羡慕着我的成就:年仅双十就得了个兵马副统领的职位,俸禄每月二十两纹银。二十两纹银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了,比蝼蚁般的百姓那是好得太多太多,可跟王公贵族们比……不,没得比,遵循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这千古真理,他们的手段是非凡的,入关圈地,把好土地都霸占掉以后哄抬高价再租出去,这还不是绝的,更绝的是洋人的电报传进来以后还把这种新的邮递行业给垄断,离谱地是发电报的要交钱,收电报的也要交钱,我想他们的银子都赚翻了吧?!……这比我那个食古不化只晓得抱着圣贤之道的父亲要好多了,他这一生中为了将自己锻造成一个君子的代价你们是想不到的,他和他那一代中大多数读书人都一样,是朝廷虚伪谎言的受害者,一面叫你做个贤人、做个君子,做个顺民、做条有文化的狗,自己却扮演着吃人的狼,他们永远都不能懂得存在于这个世界所必需的本事与手段,就是我这样的手段,他认为我是个枉读圣贤书的人,丢了他的人,可他没想过他那种“君子安贫乐道”的想法正中了朝廷的计了,傻子,朝廷是永远不会嫌多的。哪朝哪代的朝廷都会乐于拥有这样忠孝节义的奴才而感到无比自豪的。
我想再没有比对付文人更简单的方法了,除了收买就是宰杀。在经历了先帝乾隆的文字狱后,大清就几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文人墨客了,有的也不过是狗或猪而已,前者忠心耿耿一心做条好狗后者风花雪月一心做头好猪。任何朝代的统治者都不需要有知识的人,而需要读过书的狗,或最好干脆就做猪吧。当时满人入主中国尚早,为了防止汉人私下的议论,他们借口汇天下儒书为由把许多前人著作网罗到了北京,连续很长时间不眠不休地肆意篡改着我们祖先的历史,把黑的说成白的,把好的说成坏的。为了避免今天再次遭遇到不必要的“尴尬”,他们把秦烩说成是满汉融合的先驱(满人的祖先是女真金人),为了防止逆天而行的歹徒,他们把岳飞说成是残杀少数民族的凶手,并且刻意地将很多书中关于反金反辽反元的章节字句都做了删改,是以不想让别人读了这些后联想到反清,甚至连前朝的戚继光击倭寇都隐讳甚少谈起,总之一切敏感而有“害”的字迹都被人为地掩盖了,如“清”、“明”、“胡”、“共和”、“造反”、“蛮荑”、“满”等凡此种种。我们今天所看的书中就有这些痕迹:当你买本书回家看读到某一章某一卷某一段某一行字时突然出现若干用笔画成的黑圈而掩盖掉原来的字迹以至于你无法知道那是什么字时,不消说,这一定是朝廷的杰作。你不要惊讶也不要不相信,是有这样的朝廷有这样的国家,他们干得出这样的事情,因为他们自己也认为自己是邪恶和不道德的。所以他们严禁任何不同意见的出现而独自孤独地对着外面的世界心虚地说自己是“太平盛世”。
……
是夜,我在校场开始清点人数,准备围剿。
“统领,兄弟们都到齐了!”参将右华跟在我后面对我说。
“统领大人!”我回过头来,只见一个洋人站在我的面前“3дpaвyncte!……您好!”他见我正视着他,马上说道,可随即醒觉又用生硬的汉语说道,他说的是俄语,因此我知道他是罗刹人,“3дpaвyncte!(您好)”我反用俄语回应他,他听我说俄语脸上很是惊讶,他不知道我曾作为察哈尔参军主事与关外的罗刹人有过很多次的接触往来,“Бoжemon!toльkoчtoвыгoвopnлn-пopyccknn?(天哪!您刚才说的是俄语?)”他惊奇地问,“koheчho,rmoгyгoвopntьпo-pyccknn,hoгoвopюплoxo。(当然,我会说,但说得不好。)”“het……het。Выгoвopnteпo-pyccknnoчehьxopoшo!kakвac3aвyt,пoжaлyncta?(不!您俄语说得很好!还没请教怎么称呼?)”他说,“cпocn6o,mehr3oвytЛю,cлyшaювam?……ecлnвыheвo3paжaлn,гoвopntetпo-kntancknn,пoжaлyncta。(谢谢,鄙人姓刘,有何贵干?……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请说汉语好吗?”我不想再和他客套下去,本来我是想多拽两句,可一想在自己的土地上犯不着说罗刹人的话,况且我对罗刹人没有什么好感。
其实我对所有在中国的洋人都没有好感,现如今西方列强均在大清肆意践踏,随意地东划一块西占一块,中国满目疮痍,连扶桑这样的小国都在吸取了惨痛的经验教训后迅速成长并成为强盗中的一员,可我大清还在沉浸于自欺欺人的梦幻中。无怪乎西太后狠批康粱变法为“保中国不保大清”,变法是好的,也确实真的不坏,可唯一的遗憾就是对朝廷吏治的整顿,这样一来谁都难免要作出抉择,要么保中国,要么保大清,因为反贪官亡清不反贪官则亡国。
“我是俄罗斯帝国(注释:俄罗斯-pocnnr,英语为russia,因清时人念其音且观其人与中华迥异故在民间野史中唤其为‘罗刹国’)驻清国使馆参赞,我叫Аhдpn(安德烈)”他想必不知道我此时的联想自我介绍道,我一听,来头还不小!不禁打量起这个罗刹人来,天色昏暗,不过我的还是能看得清眼前的这个罗刹人披着一袭大衣傲然屹立着,高大而挺拔的身躯却拥有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孔,在火把的照耀下显得有些诡异。“原来是安参赞!不知参赞先生到此有何指教啊?”我说,他似乎很不习惯我叫他“安”参赞,不过看来也没什么意见,“是这样的,统领大人,我们得知您今天晚上要去围剿白莲教的一个分坛,由于在那个分坛内可能有一些关于我国使馆最近失窃的宝物,所以我要求和您一起去,并已经得到贵国政府的允许现在特来告知您一下。”“宝物?”我眉头一皱,白莲教和你们有什么瓜葛?不过随后一想也不觉得奇怪,如今这些整天吵吵着要推翻朝廷的人哪个不是和洋人或多或少地有些瓜葛?就像那个跑到日本组建“同盟会”的叫孙文的人,他不也是和日本人勾勾搭搭的吗?“那好吧,既然衙门已经知道了,就请安参赞与我等同行吧!”我急道,时间不早了,得抓紧。“右华!”我喊道,“在!”右华近前答应,“照看好安参赞!”说完我径自指点人马去了,不再理他。“安参赞,请!”右华牵来一匹马,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意思要他跟在出发队伍的后面,安德烈很有风度地点了点头跟着我们上了马。
……
一路上队伍行经京畿闹市,人们对于我们这样全副武装的行头早已习惯了,也难怪,今天你暴乱,明天我起义,世道乱了自然就有我们的频繁出现,不过为了稍微“安抚”一下百姓,朝廷称我们这样的调动为“练兵”。由于在京城内是不能骑马快跑的所以我们只能慢慢地走,这让我很着急,我是个急性子,但更让我心焦的还是临行前九门提督左大人的话:“刘统领,此次你要围剿的可是白莲教最大的分坛之一,据悉他们的教主李轮今晚要在分坛‘施妖法’你也知道白莲教众虽多,但其中的几个核心份子行事素来诡秘,多在夜间,因此你要多加小心呐!若是有什么闪失,你可得仔细着你的顶戴啊?”我记得他说完了还干笑几下好象是为了冲淡点紧张的气氛,不过却让他那张没有胡须的脸更让我觉得恶心。
时下宫里面李大总管正受宠信,红得连亲王们都要礼让他三分,宫里宫外都是李大总管的亲信,先前自然只是太监们,可也不知是谁先带了个头,为了见面时能让李大总管觉得有“亲切感”带头把胡子剃了,这风气随后快速蔓延开来,你剃我也剃,一下子满朝的文武竟没几个留胡子的了,连外地官员也没几个留胡子的。剃须就成了一种时尚,成了一种标榜,更成了一种身份的认同。不信你仔细留意一下,咱大清的官员有哪个是留胡子的?大人们互相见面时不仅不再做捋胡子的习惯性动作,还下意识地躬着个腰,越发像是个太监。仿佛或许,老佛爷她老人家就是恨不得要我们都像被阉割的奴才那样卑微下作才合她的意吧?
“号外!号外!普天同庆!老佛爷七十寿辰万国来贺啦!”街边一个少年举着一叠报纸喊着,我看着他眼熟,“拿一份!”我拿过报纸扔过铜板,反正急也没用先看看报纸做个闲耍。“吆!是刘统领啊!您这大晚上的上哪去啊?”少年跟我招呼道,我再仔细一看,原来是戴曳,戴曳是我以前的同窗,我们交情一般,后来听说他上了国学院我们就再没联系过了。“你怎么跑到街上卖起报纸了?”我问,“嗨!别提了!当年我也是拼着性命地要进国学院好混出来以后能捞个一官半职的,谁想正赶上朝廷学制变更,只要有银子就上,一下子呼啦地进了几千号人!你也知道现在是僧多粥少,我老爹又没什么路子,白花了这许多冤枉钱不说末了整天待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所以嘛就……”他颇有点难堪地笑起来,“呵!也好嘛,总有个事做,”我敷衍道,“唉!早知道我还不如跟刘兄你一样早点出来闯荡一下像你现在多好!”他感慨地说,“你这是上哪啊?”他又问起这个,“啊?啊!没事,天晚了带兄弟们随便溜达溜达!走了啊,回见!”我怕多说漏嘴忙打个哈哈掉马就走,边走边翻看着报纸,《大清联报》目前大清只有这一份朝廷办的报纸,主题其实不看也罢,无非是统一的“盛世欢歌”之类的废话,基本上都是一派太平盛世,京城更被粉饰得如天堂一般,前阵子就在这里,国学院的学生们在日本领事馆前抗议其野蛮侵夺琉球群岛后又索要台湾的万人游行这上面是铁定找不到的,罗刹人的军队卑鄙占我国土扰我边境还打死了戍边军民数百人也休想从这上面看到,四川农民不堪官府盘剥造反的事可以在这上面找到吗?还有西域新疆那帮回教徒烧杀虐民也像是梦里才有的笑话,还有……还有……总之你在这上面看到的都是美丽与繁荣而且是不断繁荣富强的大清,真实的大清只存在于现实之中,也只是存在于各个闭塞的现实之中,可当你一觉醒来忽然看到闻所未闻的灾难时,你是否会和我有相同的感觉:怎么这么多有这么多的乱党?这么多的暴民?好象是从地底一下蹿出来的一样。我略微翻了一下,只在最不醒目的地方才看到与我有关的东西:《湖广两地邪教白莲教再起波澜》寥寥几笔,大意是说那地方的白莲教又在聚众闹事借天道之名抗击官府等等。唉!又是白莲教!之所以今天晚上要去抓拿李轮的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一年一度的八旗满蒙会议在紫禁城内召开,京城里因此防卫十分严密,功夫也花了不少,刚才途径大理寺门口就看到许多刑部的人在抓那些从大清各地上京城告状的“刁民”,也更担心就离京师不远的白莲教分坛妖人们会不会趁着这个时候来个突然袭击了,可偏就我倒霉,担了这么个任务,责任重大啊!
“滚!滚开!”我正懊恼间,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我回头一望,看到右华正在马上挥着鞭子赶着几个青楼女子。“右华!怎么回事?”我回马走去,右华满脸严肃护着安德烈,而安德烈却是哭笑不得的样子。“禀大人,方才正走着这几个表子上前拦住安参赞的马要他下来交欢,现已被卑职喝退。”右华说,我看了一眼安德烈,“怎么样?安参赞?要不要进去乐一乐?”我说道,我巴不得他走开,实在是不想与这个“罗刹”为伍。“het,不!统领大人,我们还是办正事要紧。”他赶忙说,“那就走吧!别耽误工夫了。”我拍马继续领路。那几个被驱逐的青楼女只得自认晦气再找新的“客人”,夜晚正是她们这个行当的“黄金时间”,所以白天睡觉的这些女子此时的精神格外的好。
咱大清自入管定国后就命令禁止了娼妓,可随着西风渐进的大潮流,全国各地哪怕是个小县城里都有这样的风月场所,虽苦了不少人家,害了不少女子从此堕入风尘,但朝廷上下我想也是得了不少好处的,比如说这京城算是天子脚下的首善之区了吧?可也是大清娼妓柳莺最多最集中的地方,不过也是拥有最多漂亮的烟花女子的地方,你能禁得住吗?现而今青楼妓院每月能交给官府多少银子你知道吗?少了她们咱大清的官手头上就少了一笔零花钱啊!民间笑说现今的官都是“表子养的”,这也是咱大清唯一称得上“娼”盛的地方,于是,禁令和其他大清律领一样成了一纸空文。
你说这朝廷下作是不是连人都跟着下作起来?自打洋人在大清的气焰越来越嚣张以后,不但京畿乃至各地的官员见了洋人跟见了亲爹一样恭敬以外连女人都个顶个地赛过表子?现在的表子们要是拉客或接客首选的都要洋人,因为洋人有钱嘛,可不光是洋人,民间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啥的也都争着学些洋文啊看些洋书啊什么的,我隔壁住的王学士他女儿不就整天没事在街上转悠找着机会和洋人搭腔吗?估计她们也都想着和洋人好上万一能在床上伺候好洋人说不定还真的能跟着洋“大爷”到大不列颠美利坚法兰西这些地方去呢,也不管他是老得跟老佛爷一样还是跟咱李大总管一样“办”不成“事”的,要不连洋乞丐都要了,好象去了那边就高人一等似的。这也不局限女人啊,我远方一表弟前些日子到我家来,一看打扮吓我一跳!辫子也剪了,马褂也脱了,留着个“分头”穿着个“西服”说跟一葡萄牙女子结为了伉俪,我乍一听还真替他高兴,小子有本事!尽听说女子找洋人,没想到咱大清的男人还找了个洋婆子?!可一见他那口子也差点没把我恶死,不说我真以为那是他妈呢!
“大人,这样走法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安德烈忽然走到我面前打断了我的遐想,“参赞先生我也没办法啊!我想你应该知道京畿重地是不准马车疾弛的吧?”我斜着眼睛看他,“这没什么,我想我们可以破例的。”他拉了拉马缰,我知道他想干什么,“对不起参赞先生,这是在我大清的土地上,我希望你能遵守我大清的法制。”我摆出应有的官威来,尽管我知道这恐怕是徒劳的,连大清的“威”都被那伙阉人和阉人的儿子们慢慢败掉了更别说我这个小小的统领还能有什么“威”了。“rдymaюheчnгo(我认为没关系的)”他满不在乎地说,“horдymaюheлncr!Вacpaд3haete,3дecь-kntanckarctoлoвar!(我认为有关系,您必须知道这里是大清的京城!)”我严肃地说。“……对不起,统领大人,请原谅我刚才的冒失,不过我还是非常希望您可以尽最快的速度来行走。Быctpьcчemcenчac。(起码比现在快一点)”没想到他还“软”了下来,只不过跟着我的马走,右华也跑上来遵照我的命令“护”着他,“那是自然!”我说道。心下却还是暗叫惭愧,因为我懂得人家只是没到发飚的时候,就算他现在真的跑起来又如何?就算他现在跑起来撞倒了人或者干脆撞死了人又如何?我拿他没办法的,朝廷更拿他没办法,因为说到底一个被阉割的朝廷还能期待他拿出个什么气魄还能指望他有什么尊严吗?对了,俄语里懦弱是“tprпka”吧?那大清在他心里恐怕是个“tprпkarctpaha(懦弱的国家)”吧?我用余光扫了一眼安德烈,恐怕人家心里早把我们骂了千万遍并盘算着回头怎么收拾我们了吧?!有国如此,也就难怪别人会欺负你了,更难免有妖孽在慢慢孳生了。
白莲教就是这样一个“妖孽”,说到白莲教,很多人都不会陌生,几乎在宋以后的朝代文献记载中都有这样一个不是宗教的“宗教”,而且也都是在这个朝代即将灭亡的时候才会出现白莲教。据说白莲教一般会先在民间广施仁义,赠医施药、免费看病,再告诉你消灾解难的最好办法求神,于是起神坛自称神人天师,让百姓去信奉他,小一点的捐钱捐粮,大一点的看准了时机就聚众起事。运气来了可能还会改朝换代,所以白莲教在历代也都是乱民的代名词。这也是自然,当世道不公时总会有人站出来说他会带领大家解脱苦难,而饱受欺凌的民众也自然而然地去响应他,可等到真的夺了天下后人们才会失望,原来自己不过是从一个地狱跳到了另一个地狱里而已。所以我对白莲教之流颇不以为然,尤其是他们那套修身###主张以孕妇肚内之胎儿炼制“神药”和堪称与世永存的“白莲神功”可治百病的噱头更是痛恨,只有疯子才能想出这样的东西,不过也只有被朝廷逼得疯了的人才会去相信这些东西。所以,当朝廷的檄文下发要我们去协助剿灭白莲教时我是很乐意的,虽然我很反感朝廷檄文以及对百姓公告里的那一套说辞。
白莲教在大清各省流行已久,以前我时常可从各地官府文书通告中得见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地某人因修习白莲教之邪法自尽自残甚至入了疯魔而杀戮家人的事,也得见白莲教众聚事攻击某地官府之举,这些朝廷应该不会不知道吧?可为什么没人制止呢?还不是非要等到山东白莲分教主于七举事连克数城直打到北京城下咱朝廷这才了解到白莲教的坏处?这才明白白莲教不除自己的脑袋有朝一日也要保不住了不是?所以檄文里那一套什么“我大清立朝百年得天命而教化万民”根本就是狗屁,“救百姓脱出妖法”更是狗屁中的狗屁,朝廷是不会管百姓死活的,等到百姓跟了别人来打他时他才会跟“百姓”说他是好的,要遵从他。我更愿意相信王重阳真人对此事的总结,他说:“神州妖魔自古有,法不相同道本同,羽众一时无他多,便痛斥为邪教族,华夏赤地数十载,焉知不及白莲功?”真个是“妖也好、魔也好、都说自己好”。
……
不知不觉,我们终于走出了京城,于是憋着劲的我们全都自觉地加快了速度。马队先行,步军紧跟其后及匆匆地奔行在夜的天地中,离白莲教的分坛还有一个多时辰的路程,可我没有些闲心浏览一下远离京师的夜景。我一面急行一面留意左右,看来安德烈比我还心急,他只跟我之旁而决不落于我之后,右华也快马随着我们,马军将士个个铠甲闪亮如疾风闪电,步军士卒全都衣带肃穆如沉默金刚,刀枪霍霍在黑的幕中闪烁白的光芒,我暗叹这般雄师健儿的队伍要是用在驱逐列强佑我河山的战场上凭做人的最起码的良心来讲便是死也值了!可惜啊可惜!如今要对付的可能都是些手无寸铁愚昧无知的百姓,可能只要是腐败的朝廷就都会认为所谓的内忧比外患更重要,可却从不会去深究为什么一个好端端的天下怎么有如此多的“内忧”而这些令他们头疼的“内忧”其实就是他们亲手制造出来的。
京郊三十里外某地,白莲教分坛外一林木中。
“前方安插的探子怎么还没来?”我伫立在马上不敢下来,怕探子什么时候出现。密林中整装的人马随时等着早已埋伏的探子回报好掩杀过去。“统领大人,不知道您如果抓到那个立轮后打算如何处置呢?”安德烈不甘寂寞地打马上前,“如何处置?”这与你有什么关系?我心想,不过我当然不会说出来,“自然是抓活的,抓到后交给上司衙门来处理。”“怎么?只是抓起来?he6yдeteka3hntьeгo?(不准备处决他?)”他奇怪地问,“参赞先生,这样的人当然是要处决的,但不是由我,而是由朝廷来定罪,或许在贵国是可以随意杀人的吧?但这里是大清,而且我想您今晚只是跟着下官到那里去看看有无贵国使馆丢失的宝物而已,这个问题似乎不是你我应该讨论的。”我很反感他的口气几乎是要代我来执行似的。“别误会统领大人,我只是随便问问。n3вnhnte!(对不起)”他讪讪地回答后便不再言语。
“大人你看!”正说着,右华忽然低声迅疾道,我们望去,只见一人在夜色的掩护下悄然而至,是早先派出去的探子回来了!“情形如何?”我没有体谅探子的劳累他一近前就问,“禀大人,情报属实,白莲教教主李轮确是今晚在那厢召集教众登坛施法!”探子肯定地说。“弟兄们,跟我走!Пonдem!(我们走!)”我立刻招呼将士们出发,后面一句是冲着安德烈说的,大家一听立时精神抖擞一众人等向白莲教坛进
没多大工夫我们乘着夜幕都逐渐向一座灯火通明的大院无声地包围过去并就潜伏在宅院后面一座土坡上,此地方圆百里恐怕也只这一座看似大气的宅院了,宅院正中央立着一方明显刚刚搭建好的石台,我见那边厢时值深夜居然依旧大张旗鼓地聚集着许多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民众百姓准备着迎接他们的“救世”教主,人人似乎在焦虑地等待着什么,可又能彼此克制着尽量不高声喧哗,我兀自惊叹不已,白莲教为祸固然甚深然终究有这数众黎民仍把它当作是自己唯一的救命支柱且公然这般作为不畏官府可见人们压抑许久的愤怒一旦爆发起来是何等的可怕平日的懦夫一旦忍无可忍又是何等地勇敢?要是朝廷面对外敌亦是如此该多好,可惜现在却恰恰相反了。
不容我独自惆怅,只见人声轰然鼎沸:“教主来了!”“教主来了!”他们都欢欣雀跃相互兴奋地喊着,紧接着我看到十余个身着黑袍胸前画有白色莲花蒙着面的教徒簇拥着一个白衣也蒙着面的人从院落后面的窄门里走了出来,所过之处拥挤的人群全都自然地分开似乎怕碰着这个教主就是天大的不敬似的,我的心也一下提了起来,早就闻说白莲教总教主李轮的大名,连那个不可一世进攻京师的山东分教主于七都只是他的部属,那么这样一个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叱咤风云的“乱贼”到底长得什么样子呢?我们都大气也不敢出就怕让人给发现了,不仅是我,我感觉身边的安德烈也在暗处紧张地屏住呼吸。
白衣人终于走到了临时搭建的神坛之上像是在聆听众人的窃窃私语,方后向人们举起右手,人群噶然停止了交头接耳,整个大院刹时安静下来,安静得只能听到人的呼吸。众人翘首以待盼望着教主能给大家早点施法,“首先,我想再把以前问大家的问题再重新问一遍,为什么你们要习我白莲神功?习我白莲神功究竟有何好处?”说罢等着人们的回答。
坛下教众纷纷耸动,不一会儿,就有了回答。
“为了祛病强身!”一个面黄肌瘦的男人说道。
“可以消灾解难!”一个胖胖的大婶尖着嗓子喊道。
“化解孽缘!”
“延年益寿!”人们都喊道。
“你们说得都不错。”教主李轮在听了他们的回答后说道,“可你们说得也都不对!”他复又否定道:“习我白莲神功确是可达到以上这些功效。然而只有这些吗?非也!人者,宇宙之灵也!可当今世人多迷昧,尽皆执着于名利中惶惶然,我白莲神功可助尔等摆脱孽障,将身心全部提升到一个新的层次、新的境界!然则要修炼此功就要切记修身处世之准则,何为准则?非对人以诚为人以善遇事为忍除此无他!”“诺!教主教导得是!”大家齐呼!我在暗处听他此话窃笑不已,白莲教兴盛之初却也打着这样的旗号迷惑百姓,教导教众如此如此,让大家都去做个与世无争的圣人,可一旦等到别人对他怀疑他就说他们是“诋毁”与“污蔑”,号召人们对提出异议的人群起攻之,绝不让本教的“神圣”受到任何“侮辱”和“诽谤”,好象自己受到什么委屈就是天大的冤孽了,也不在乎其实这世道谁不受委屈呢?不过这一点和朝廷行事准则倒也十足得一致。“可如今世道沦丧,清妖久占我庙堂,窃我神器,夺我妻女,毁我江山,此等奸邪令上天震怒,有清一代对此妖朝我等教众还可诚还会善还能忍吗?!故天公传我圣谕着我聚本教数十万教众弟子共讨清妖!重建圣国!”他忽又昂扬激烈地说道,纵披着厚实的袍子都可以让人感觉到他的激动。
“重建圣国!”
“重建圣国!”……人们共同举臂高呼道,个个激奋地摩拳擦掌,似乎立刻就要更着他们的教主一起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了!不可否认百姓一旦认定一个救主就会一心为他打天下不疑有他,其愚昧而缺乏思考的激情产生出的力量确是相当可观的。当年太祖努尔哈赤于满洲年少家贫求学不成反为汉人奴役,先为佃户农奴终一日因不堪暴主盘剥愤而执刀造反,初时也困难重重,可幸得萨满法师烈云之助赐他五行神甲一副并于其随身携带当日劈杀奸人的镰刀上做了罗天大蘸得以神力才使圣祖所向劈离战无不胜。(详见《太祖本纪:八旗领袖、大清明君传奇的一生。》著者:吴道德,女真书局出版,大清光绪八年第二次印刷,特批书号136520)所以我大清开国后奉镰为神器,代代如是,(许久后我和入我天朝的洋人那里闲谈时才知道原来在他们洋人的传说中,镰刀是死神手中的武器。)至今每逢祈年殿祭祖之时都要供上已经落满灰尘班驳不堪的五行神甲与圣火镰刀先行祭祀一番以求国运永昌。殊不知今非昔比,当日的气数早随着满朝的腐朽而散尽了,何况为政之道不问苍天却问鬼神本就可笑至极。而今历史重演,一个企图成就太祖之霸业的妖人也想借着百姓之力来达到他个人的私欲了。
“今夜适逢满月当照,天罡起地煞兴,故本教主决定在此处举行神教仪式施行白莲神功与尔等教众同享无极大道日后共修我白莲###传遍天下!”李轮登高一呼!“教主万岁!”“教主万岁!”……早等得着急的人们兴奋得喊道。我也很有兴趣要看看他们白莲教到底要施展什么邪术来蛊惑人心。“带上来!”李轮又道,抬手示意,只见从后门幕布下又走出几个黑袍教徒抬着一张木版,上面竟赫然躺着一个全身赤裸的大肚孕妇!
他们把孕妇抬上神坛平放在台上,教主又令他们退下自己走到孕妇前,我借着灯火还可以看到那女人眼睛瞪得大大的嘴也张得大大的很显然还是清醒着的,可能是服了什么药物将她全身麻醉才不能动弹,教主李轮背对着我让我看不到他在看什么,可是很奇怪的我分明能感觉到他十分喜悦的情绪,不只是他,还有那十余名黑衣教徒都是如此激动。我看见他突然伏下身去“粘”在女人的身上耸动着,我看到女人的脸上十分地痛苦四肢也不住地痉挛似地抽搐着。可他身后那些黑衣人反倒非常开心的样子,像在等着什么。过了很久,他终于转身,我才看见:他手里竟拿着一个刚成人形还在滴着鲜血的胎儿!那些黑衣教众全都拥上前去趴在尚未断气的女人身上争相吮吸她的血液,而挤不上去的人就跪在李轮的脚下可怜地接着从他手中胎儿滴到地上的血来喝!台下一阵骚动看得出也有些人不太适应这样的情景不由自主地呻吟着。
李轮转过身来一手托着一样东西一手卸下罩在头上的皮篷。这时我才看得清楚他的模样:国字脸胖胖的五官肉乎乎的样子,一双小眼睛下分明潜藏着阴险和狡诈,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把他与传说中的白莲教第一圣主联系起来,长相很是平凡,基本上属于过目就忘的类型。“啊!!!!”安德烈却情不自禁地叫道,“怎么了?你干什么?!”我又气又急,但院子里似乎有所察觉了,有几个黑衣教徒朝我们这里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