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往日的模样在村口的桥边等着她，可她始终没有来到。

只留下我孤独的一个人，还有这座情人桥。

人说天若有情天亦老，可是天怎么会有情？天又怎么会老？

那晚他来找我，尽管当时已经很晚很晚了，可我还是忍着睡意陪他聊天，听他诉说烦恼，给他一个发泄自己内心苦闷的机会与场合，不为什么，我这个人没什么朋友，如果说有，那么他算一个。他眼红红地一身的酒气，显然刚喝了点黄汤，哈着气边喷着吐沫星子边跟我说着他的痛苦，可是等他发泄完了痛苦就轮到我痛苦了，因为他跟我说他喜欢她，却不知道其实我也喜欢她。

我和她都是被仙界罚下人间受苦的神仙，这一点我们事先通了气，决不告诉任何人，包括他在内，否则，我想他恐怕会发狂的！

初到凡间我还真的很不适应，因为我习惯了上界的逍遥与繁华，以前偶尔来这里看一看，只是出于骨子里的高高在上的同情而已，可现在被收回法力的我注定要在这里与这些凡夫俗子一起受那风刀霜剑的披沥了！这对于我而言该是何等的悲惨与不幸啊！但是她的想法似乎与我有些不同，何止是想法，她与我在对待问题的看法都不一样，她似乎生来就乐观开朗对人又随和，觉得天塌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或许正因为她这一点，让相由心生的道理得到了充分的应证----她快乐，所以她美丽。

而我则和她截然相反，我对待问题的态度基本上都是悲观的，颇有点哲学家的心态，我看一切都是假的，除了她和他，所以，同理可证，我的相貌实在是不能让人恭维，实际上也没有人恭维过我，谁会在乎一头牛的长相呢？他们只会在乎我力气大不大，能不能干活罢了。

我本是太上老君坐下的一头青牛，算起来，我陪这老家伙已经走了上千年的路了。本来我还很庆幸自己历经磨难后终于可以修炼成仙，可在天上待久了才发现做神仙也是件很累的事情，别看这些王八羔子整天跟你摆出一副清净无为的样子，其实背地里都拉帮结派的，当着你的面说你如何如何高尚，转过身来就把你贬得一文不值。当然，这些家伙在玉帝面前全都集体成了太监，可无论哪派的王八羔子，都一致地认为玉帝才是真正的王八羔子。而我惹祸的原因是因为我的主人，也怪我多嘴，谁让我有天溜达的时候恰好听见赤脚大仙跟蓬莱三星说我主人当年“函关化胡”其实根本就是到西天找如来讨了杯茶聊聊天再屁颠屁颠地跑回来跟人们说自己把如来点化成了佛等等，于是我跑到主人面前告状，别看他上千岁了，火气一点也不见小，马上捋着袖子把赤脚大仙揍了一顿，随后在天上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辩论，可奇怪最后的结果却是把我贬下了仙界？！听说这也是玉帝的意思，他很讨厌我这种破坏安定团结大好局面的家伙，所以，原本火暴的主人也一点脾气也没有了，为了遵从玉帝的意思一脚把我踹了下去……而我也理所应当地成了上面无形的###的牺牲品。

她的流放更让人不平，这都怪玉帝那个老色鬼。

当初我上来的时候就听别人说起过，说玉帝想钓她很久了，估计少说也有个千把来年了吧，可一直没钓到，这就很让这位三界统帅丢面子，本来王母娘娘对这事也睁一眼闭一眼的，没办法，谁让自己又老又难看呢？可再怎么忍也架不住自己个儿的老公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还要掩人耳目的认人家做劳什子干女儿，脸都丢尽了！所以一怒之下逼着玉帝把她放逐到人间。我想大概在外面偷吃的男人多半都有点怕老婆，要不就是自己老婆太丑，虽然搁在家里放心，但看久了难免恶心，反正不管怎么说，玉帝这两点都占了。不过，与其说是母老虎的威逼，不如说玉帝顺水推舟，让她下去也好。我猜玉帝是这么想的。让她看看人间的疾苦就知道老头子对她有多好了，不然顺便也该想一想嫦娥的下场：人家也是不遂老人家的心让他找了个碴软禁在了广寒宫思过不是？！不过这当中也有个插曲----那就是天篷元帅的醉酒戏嫦娥了。姑且不说他是不是故意的，反正老头子挺火：老子的女人你也敢碰？！所以问了他一个作风问题把他也打下了凡间，幸好元帅托关系让观音菩萨到玉帝面前说说情，才让他有了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尽管日后在西天已经是净坛使者的元帅几次对外界澄清所谓当年玉帝故意把他投入猪胎的谣言是子虚乌有，是对伟大领袖的恶毒攻击，他自己是完全出于自愿地投胎做猪以此嘴脸在广阔天地里锻炼自己的一颗红心，让自己不受诱惑（实际上变成那个j8样诱惑也不会找他了）。但我还是相信前一种可能，虽然我不太了解玉帝，但我以我的牛格担保，这种事情那老王八绝对能干得出来。

……

就这样，我们两个沦落天涯的人（神仙）就走到了一起，这也算是我们的共同语言吧？每次闲聊我对上面破口大骂时，她总是笑嘻嘻的看着我，看得我骂不下去，还看得我脸一阵热。我问她为什么不生气？她却说下来挺好的，总比在天上无聊又不自由地好，我虽然心里想着自己一下子从神仙变成凡物总不会很爽，但奇怪的是她说什么我都只有点头的份了，其实我脾气很倔的，就是喜欢和人抬杠，牛脾气嘛！可一到她的面前我就倔不起来了，不过除了她以外谁的帐我都不卖，包括他，尤其是他告诉我他喜欢她以后。

我认为凡间无好人，道理很简单，连天上的神仙都那么龌蹉，下面又会好到哪里去？她却对我说下面的人要比上面的神善良，我说那为什么人还要被神统治呢？她说就是因为人太善良了，所以才会被神统治。我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我只要明白能这样和她说话就好了。我们都是神仙，就算被贬下界也还是神仙，所以我看她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她总爱跟那些凡人在一起笑并快乐着，自贬身价嘛！我想，都有些替她不平，其实我最清楚我自己的心思，我想和她在一起，最好就我们两个。这念头以前想都不敢想，以为谁都知道她是玉帝看中的人，可现在应该不一样了吧？天高皇帝远谁还能管到我们？除了太白金星隔三岔五地过来视察一下我们以外，剩下的绝大多数时间我们还是自由的，这一点我承认。我们比在天上的时候自由多了。

太白金星每次来看我的时候都是哼哈着说几句“继续努力”之类的废话，对她却言之多多，还把她拉到一边低声说着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可每回的结果就是这个老不害臊的脸涨得像猪肝一样拂袖而去。我问她，她笑着说这老东西来拉皮条了。哈哈！我就知道，她才不会是那种女人呢！不然早八百年前玉帝就得逞了！我真幸福……等下先，我为什么要幸福？我幸福不起来，我的梦还没有实现，那是因为他。他，正是我现在的主人，一个凡人。

直到今天我时常一边嚼着草一边都在思考着这样一个问题：是不是性情相投的人才能走到一起，而像我和她这样的就注定无缘呢？

反正不管我怎么去想，他和她的结合都成了事实：

前面我已经说了，我们都是被贬下界的神仙，可就算到了下面待遇上也很不公平，她呢，好歹还算个人，而且还能绣一手好针线，可以比较平等地与凡人们来往，而我呢？只是一头牛，纵然以前是神牛到了这里也不过是头凡牛！

以前我就从没有想过会有这样一天让一个凡人牵着鼻子到处走，不过不管我如何地不情愿，这终究是现实，令我稍微觉得有那么一丁点安慰的是这家伙看起来还不坏，岂止不坏，简直就是笨笨的！不过他人真的挺好的，起码没有哪个主人会容忍像我这样懒惰又贪玩的牛，还有一点他和她也很像，就是他也爱笑，只不过她笑起来甜甜的，而他笑起来就傻傻的。何止傻，简直连半点脾气都没有，倒是个难得一见的品种！

说起来，他们的相识还全都是因为我，因为我跟她熟嘛！我们共同生活在一个村子里，这个村子被一条小河分成了两半，我在村东头，她在村西头，每天我都要抽空跑过去看她，所谓的抽空就是耕作完了以后，不过对我来说，只要我高兴把屁股后面的犁耙一蹬就算今天的耕作结束了，然后欢快地跑去找她玩。我最喜欢听她给我说故事了，每次去她都会跟我讲好多好多她听到的看到的故事哦！这些他开始都不知道的，看到我到处跑来跑去也不阻止，只是有点担心我会被人偷走，他真是多心了，试问天下间敢偷我的还真没生出来呢！反正他脾气好吧！不过每次我过去时他总要跟着我走一截路，看我进了一户农家他才会驻足观望，因为他大老远就看见了她，我说嘛这人傻傻的，看见女孩子就脸红，更别提跟人家说话了！

每回我们聊完了聊够了我就自动跑回来到不远的桥头找他，他肯定在那里，也只能在那里，这座桥是连接村子的唯一路径。也是村东和村西的分界，他只敢留在这里等我，这傻大葱！所以我和她聊天谈到这个人时为了逗她，总是把他说得如何如何夸张的笨，又如何如何夸张的憨。逗她笑得直不起腰来。一直到她说她想看看这个呆瓜时我都没反应过来，满口答应着，心里还想到时怎么样才能把这呆瓜搞得更呆一点好逗她乐。

所以，那天我把她带到桥边，那呆瓜远远地看到她都傻了，站在那里脸红红的不知说什么好。我心里十分得意，如我所料，她看到他果然又吃吃地笑了，而他呢，看到她吃吃地笑了也跟着痴痴地笑了……

现在再仔细想想我真是笨得可以！竟然把自己的心上人介绍给了别人让他们彼此成为了各自的心上人！天！我是什么？红娘？还是“红牛”？可因缘这回事真的也很难说，我想月老顶住压力迟迟不肯把红线交给玉帝也是这个原因吧？尽管我也不奢望他会把红线递给我，可也万万不能交到这痴汉的手里吧？！他有什么好？她又喜欢他什么？老实？善良？忠厚？纯朴？虽然这些东西摆明了在我身上是找不到的，但他终究是个凡人啊！难道她不知道她这样意味着从此不能再上天了吗？她不知道玉帝会拿她怎么办吗？她不知道纵使玉帝不追究她，几千年来形成的戒律也不会放过她吗？

她知道，她肯定知道的！那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她和他之间的感情真的胜过一切吗？换了是我我就不会。

可惜不管我怎么想，又是如何地不解，却始终阻止不了他和她在一起，我心里酸溜溜的，尤其是现在每天他牵着我站在桥头等待她时，时间对于我来说是那么的漫长又短暂。每天他和她走在前头你侬我侬地说着绵绵的情话时，那从嘴里吐露出的语句像拳头一样字字打在我的心上，又狠又准。我只有低着头甩着尾巴默默地跟在他们后面，起初他们以为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可无论她弯着腰怎么温柔俏皮地逗我我都笑不起来，到了晚上他也跑到牛棚里抚着我的背问我是不是草料吃得不合适，我只斜着眼看他，心里恨不得一脚踢死他！可无论他还是她对我都很好很好，叫我怎么办？

……

开始的时候做这件事没有想到过后悔，我觉得我是在救她，或者说我是在救我自己，救我这个可怜的家伙，其实早在我之前，千里眼和顺风耳这一对御用马屁精就已经率先向玉帝汇报了她的动向，所缺的不过是一个证人，而我恰恰填补了这项空白。……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在天上的老爷们都很惊讶没几天的工夫她就对玉帝他老人家“不忠”，各种愤慨的意见和建议如同滚油一样纷纷浇向玉帝那颗本就迸出了火花的心，所以，在大家满怀期待也满怀嘲讽的注视下，玉帝对她实施了在他看来非常正义的行动：他像对待嫦娥那样把她抓了上去，囚禁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谁知道在那个地方这个伪君子会对她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我这才意识到我犯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我是阻止了她的爱情，却亲手把她送进了地狱！我现在才体会到失去自己所爱的人到哪里都是地狱！因为我和她还有他一样，我的心也在流血！尤其是看到昔日憨笑的他此时愁容满面，年轻轻轻的却让白发趁机侵占了乌丝时，我方感受到我们共同承受着的痛苦是何等的强烈，而这痛苦是我一手造成的。我真是个混蛋！可此时我能有什么办法来弥补我的过失呢？

真正让我懂得什么是爱的人是他。就在我一边懊悔不已一边却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这个原本在我看来是傻瓜的人却做了一件依旧很傻可令我震撼无比的事：他每天都去当年与她厮会的桥边苦苦地守侯着她，天天如此，月月如此，年年如此。他没有哭，没有叫，也没有歇斯底里地吵闹，只是那么安静又痴情地站在那里等啊等啊，一等就是一天。他的两眼中不知陷落了多少惆怅与希望，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如是者四十年。

我也拒绝了用卑劣换来的晋升，自动放弃了上天的机会，我讨厌那里，如同讨厌现在的我一样，我陪着他也在桥边等候了四十年。

你若是要问我们这四十年究竟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我想我和他都会告诉你一个非常简单却又非常复杂的答案：爱。

四十年的煎熬快让我崩溃了，他却始终不清楚个中真相，依旧傻傻地等待，他不止一次跟我说，哪怕她已经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他也一样爱她如故。是的，四十年了，一晃眼就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不知道四十年在天上不过只是四十天而已，她一定还是那个甜美的少女，不似他这般老态龙钟。可惜，他不知道。每当他守侯在桥边喃喃自语念着她的名字时，他可知道这就是对我最严厉的惩罚？我们都见不到她了，我们都再也见不到自己所爱的人了。

我们都这样做，但我已完全相信他比我更爱她，也比我更需要她，而我需要的只是赎罪。

……

请你动手慢一点好吗？

当我看到他的表情时我好想笑，不过也难怪他，谁听到牛说话都会是这种表情的，这一天，我把真相全都告诉了他，我跟他说我们都是上界的神仙等等，他听起来似乎完全不相信，又好象完全相信了，我跟他说要想与她相见就必须做一件事情：把我的皮剥下来做成鼓敲打它，用我神牛皮的力量可以击开一条通往仙界的道路，这样就可以让他和她相见了。我本来不想用这样的手段不仅是因为我顾惜自己的生命，更是因为利用身上残存的神力帮助凡人做这样的事等于是对整个仙界挑战，可我现在就是要挑战仙界！挑战上面的那些垃圾！她说得对，凡人就是因为太善良了所以才会被神仙同治，才会被他们任意欺凌，那么现在就让我来帮他反抗吧！

我对他说我已老了，快死了，留下这张皮也没用了，索性就做点有用的事情，他含着眼泪不忍再失去我，抱着我默然不语，其实我还是在骗他，我是神牛啊，我又何尝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呢？我承认我是个自私的神仙，我能这样做只是被感动了，被他，我相信只有他才有资格获得她的爱了。而我，愿意在以后哪个不知名的地方祝福他们。

此刻，我是幸福的，我已经完成了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我现在就在幻想着他们的重逢与喜悦，尽管心里还是有点酸酸的，但更多充斥在心头的已是甜蜜。惟独有个秘密我始终没有告诉他，告诉我的朋友他俩的分离全是我告的密，是我向太白金星泄露了他们的爱情。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最信任的朋友----我，竟会对他们做出这样卑鄙的事来。不过现在，我的心里很坦然了，我相信他们知道真相后会原谅我的，他们都是好人，好人，是应该有好报的。

我该做的已经做完了，我也该走了。

“咚！咚！咚！……”我尚未走远，身后已经传来震耳的鼓声，放眼望去，他的身子如此挺拔，仿佛一尊威猛的战神正在向一切妄图夺走他爱人的邪恶宣战。阴霾的天空也开始露出了一丝曙光……我终于可以笑了。我相信他一定可以夺回属于自己的幸福。

再见了，董永，见到织女的时候别忘了替我向她说声：对不起，我爱你。

改编自安徽黄梅戏剧目《天仙配》

王重阳2005年4月21日周四下午起稿4月27日周三上午10点18分完成于江苏江阴某集团行政办公室内。

qq181534104电子信箱：附：中美俄三国领导人到树林里打猎，碰上一群恶狼，布什给美金，普京给美女，狼把他们放了，老x没啥可给的，就把身上唯一的党员证掏出来，没想到狼都跪了下来热泪盈眶地说：“终于找到组织了！”某条短信备注：4月24日周日一天，公司组织去浙江古镇西塘游玩后去苏州观前街，在西塘买了些东西，在观前街和小房找美女。令我感慨的倒是江浙一带的富庶，与安徽差别太大，皖人当自省。/26日国民党主席连战访大陆，国共可否第三次合作？然而今非昔比，国民党不再是以前的国民党，共产党也不再是以前的共产党了。/这几天满世界都在说理性爱国，要化愤怒为工作学习之动力，并找来一群木偶发表木偶的正确看法。世道纷乱，爱国有罪。/万恶的斧头帮。/每日至少发短信与家里联系报平安。/集团企业要办报纸，主任叫我管副刊，他已经在北京是一家杂志报社的主编所以这方面我要听他的，他是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