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话的是厉一斐，很有些气愤。

“你这老怪物，平时老不说话，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我倒是想讲给你听，你要么就是半路上睡觉，要么就是不爱听，我又何必自讨没趣。”

“噢？我是这样的人吗？”厉一斐很奇怪地说，“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少打岔，自从进了这阎王爷管不着的鬼地方，我秦安就认命了，善恶到头终有报，这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尤其是把我跟你这老怪物关在一起，简直是生不如死。”

“死老鬼你耍你的舌头吧，懒得理你，我睡觉！”

厉一斐打了个呵欠。

“嘿，你说你佩服设计天绝牢的人，可知道我最佩服的是什么人？”

“什么人？”

厉一斐打着呵欠问。

“设计天绝牢如此人间地狱，固然需要天才智慧，但比起那个人来，不过是微枝末技。”

“呼呵……”

厉一斐的鼾声响起。

秦安居然不以为意，他继续说自己的。

这时敖乾虽然默不作声，但早把精力集中于双耳，唯恐听漏了只言片语。

“什么是帝王之才？你若认得那人，就会终身对王宫保持一分深深的恐惧。敖王府的惨案从头到尾都是他一手策划。”

“啊？”

敖乾失声而叫。

“那人是谁？”

敖乾虽然这样问，但心里早有了一个答案：“当年的事，的确一直有个人在操纵，这人就是谢太尉。除了权倾朝野的他绝没有第二人！”

秦安不答他的话，继续按自己回忆去说。

“那天我抱着坤少爷出了寒月庵就飞奔下山，准备去长安找那个人交差。现在回想起来，我秦安果然是个猪狗不如的恶人，想敖王爷待我如兄弟，王府上下除了那个敖平老小子，都尊我一声‘秦二爷’，吃穿用一样都不少我秦安的一分。到头来，我却亲手下毒害王爷，累得他败在谢太尉的刀下，害得敖王府背上通敌叛国的罪名，满门抄斩，最后竟还亲手抓了他的儿子送去给人当‘丹种’。”

“丹种？”

敖乾听到这两个字，心头猛跳。

他读了无数佛道典籍，自然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

道家炼气士有一旁门，叫做“阴阳动”，专门寻觅饲养世间奇特变异物种炼丹，怪兽奇虫、异种花草都不在话下，都用作“丹种”。最恐怖是这个旁门还有一手用活人做丹种的邪法，按生辰八字四处寻访小孩，那些先天潜质异于常人的小孩被捉去之后，用各种药物喂养，等到时机成熟就开膛取血炼丹，这样的小孩又被称为“人种”。因为这一门手段残忍邪恶之极，所以各朝官府都明文厉令禁止，一旦发现必然问斩。

敖乾听到秦安居然抓了敖坤去给人做丹种，一口怒气直撞脑门，恨不得立刻冲到秦安那边，学敖坤当年咬莽汉贾癞子那样，狠狠地在秦安的喉咙上咬一口。

但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别说如今铁门难开，就算能开，他也必须忍住。七年的等待，终于探到敖坤的下落，他必须等秦安把该说的事都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