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备州殿下却一再为你辩护!”
“不过,你每天一直站在本堡的楼上看着下面的一切,这在其他家人的眼里看来,似乎有点奇怪喔!”
“这……这是因为……”
“住口!”
“是!”
“我不是为了听你解释而来的,但我也不相信凭你一个人的力量,就能将我们讨伐信长的秘密泄露出去。”
“啊?这个……”
“你不需要回答我!两军对阵之时,首重士气。一旦在我方出现像你这样的怪异行为,必然会造成众人的猜疑。因此我决定把你交由备州殿下处置,至于你身边的老侍女真喜,就由我带回去,你没有意见吧?”
真喜大吃一惊地耸动着肩膀,然而阿市却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你没有意见吧,媳妇?”
“是……是的!”
“那好!藤挂!待会儿你立即把真喜带过来。备州先生,我先走了!”
长政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说。至此,老侍女真喜已经完全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看来信长并未自动投向他们所设下的陷阱,正因为如此,所以他们才认为阿市和真喜一定是信长派来的卧底,并且伺机通报信长他们所走的路线。
(敌人的妹妹……)
这真是一件可悲的事啊!在接下来的那一刻,阿市与真喜终于被迫面对即将被分开的事实。
(看来今后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公主了!)
想到这里,真喜只觉胸口有股热气袭来,然而她却不能在这里表现出心中的感伤。
“那么夫人,我暂且要离开你了……”
说到这里,真喜站起身来,从久政与藤挂三河之间走了出去。
长政只是目送着她离去,口中不住地叹息着,并未立即开口与阿市说话。
从隔壁的奶妈房中,不时传来茶茶公主的笑声。
“你……每天都从这里看着下面的街道,是真的吗?”
“是的!”
“你是为了观赏下面的美丽景色吗?从这个位置看过去,那边的景色的确相当怡人。”
阿市突然稚气地摇了摇头,说道:
“我是在看从前线回来的部队,还有……想看你是否出阵了。”
“你注意这些做什么呢?”
“一旦殿下决定出阵,我就在这里目送着你离去,然后自杀!”
“原来如此!”长政大吃一惊地看着妻子,然后缓缓地闭上双眼。长政已经从这句话中充分地了解阿市的心意了。
“原来如此!”他再次喃喃地说道,接着深深地叹了口气。
“对你来说,你如何忍心看着丈夫和兄长作战呢?”
“是啊!”
“但是,你却必须忍耐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
“不要再站在这里了,到处都是朝仓家的耳目啊!”
“是!”
“还有……”长政依然紧闭着双眼,稍微停顿之后又说道,“信长先生已经平安无事地回到京师了。”
“什么?你说哥哥他已经平安无事?”
“是啊!他已经从满布着浅井及朝仓家士兵的路上,平安无事地逃走了。”
“啊?”
“正因如此,你每天站在这里的举动,才会引起他人怀疑的眼光啊!你明白了吗?”
说到这里,长政睁开双眼,微笑地看着爱妻那不知该喜抑或该悲的迷惑表情,说道:
“信长到底不同于一般武将,就在朽木谷内,他全然不顾自己的安危,让松永弹正久秀以他的巧辩去说服朽木信浓守。这么一来,不仅使得那两个人对他心悦诚服、誓死效忠,而且也使他得以平安无事地越过那座山。所以啊!他们现在已经回到京师,正计划着如何攻打我们呢!”
他微笑着静静说道。然而,这时阿市刚缓和下去的脸颊又再度变得僵硬了。
(哥哥获救了!)
这种忽喜忽悲的心情,不断地啃噬着她的内心。
“要记住,你是我浅井备前的妻子!”
“是……是的!”
“因此你的心必须向着我。我备前遵从父亲的意见而对朝仓家尽义,这已是既定的事实了。”
“是!”
“打从祖父那一代开始,朝仓家一直有恩于我们;更何况遵循父亲的意志,是我为人子者应尽的孝道!”说到这里,长政热切地看着阿市,或许他是希望对方能了解自己的心意吧!
“所以你要记得,我是你的丈夫!”
“是!”
“而你,也必须听从我这做丈夫的命令!”
“是,我一定听从!”
“这样我就放心了。既然我身为你的丈夫,就绝对不会做出让你羞辱的行为。织田阿市的丈夫,将来不论你到哪里,你都可以坦然地这么说。你也可以很光荣地对别人说,你是浅井备前的妻子。”
“殿下,只要你一句话、一个指示,我甚至可以连生命都交给你。”
阿市急切地说道,而长政却慌忙堵住她的话语。
“你误会了,阿市!”
“啊?”
“我并不是要你死啊!要记住,万一有任何情况发生,我必须遵从武将之道殉义时,我希望你能继续坚强地活着,为我们的孩子们活下去,你明白吗?”
“你要我继续活下去?”
“是啊!你绝对不能忘记这件事。朝仓家的恩情,由我一个人来还就足够了,没有必要波及我们的孩子,你了解吗?今天我所告诉你的事情,一定要牢记在心,无论如何你都必须活下去,这件事千万不要忘了,我心爱的妻子。”说到这里,长政的双颊缓和了许多,“哈哈哈!把决定告诉你之后,我感觉舒服多了。我和信长先生的战争,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情,知道吗?你一定要好好记住这一点。”
阿市没有回答,因为她已经伏在丈夫膝前失声痛哭了。
(看来丈夫和兄长是永远不可能再携手合作了!)
当她明白这一点后,除了哭泣之外,实在别无他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