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地窖

何大麻子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快；快，快去救人！”

“怎么了？”何大拿拍着何麻子的背问道。这会，在广场上晒太阳的老少爷们，做着针线活的老娘们也都围了上来。

何麻子上气不接下气的把事情的经过描述了一遍。原来在村东头河套子上，曾经深挖了一个地窖。原来是伟大领袖的号召，备战备荒而挖的地道。原来何家村地处山区，山高林密，这风头一过，没有把它当成地道，当年就改建成存放粮食和过冬物资的地窖。据说当年就死了二个社员。再后来大家也就把这大地窖给荒废不用了，这一荒废就是二十多年。

前些年，何麻子做起了粮食生意。在本村和邻近的几个村收起粮食后，苦于没有一个仓库能够存放得下，这才想起了还有这么一处大地窖，所以就花了几个不多的钱儿，把地窖给买了过来。村里人都说，过去死的那二个社员，可能化做厉鬼作崇，都好言相劝何麻子不要买。可何麻子本来胆子就大，再加上急切的需要一个仓库存放粮食，所以就没当回事。

前些时侯，何麻子请了二个人把自己收购上来的粮食存进了地窖，足有二十几吨的麦子、玉米和大豆。这不前几天县里的粮商要买何麻子的粮食，何麻子才叫上本家的几个弟兄帮着自己装车。

刚开始的时侯还好，可刚装了一小半，进去的人就没出来过。何麻子以为他们几个在里面偷懒耍滑，也就没在意。不过过了半个多小时，何麻子的一个本家弟兄见他的亲兄弟在里面没出来，不管不顾的就往里面跑。跑进去五六分钟后，还是有进无出。何麻子这才害了怕，站在阴森森的地窖入口想起了二三十几年前事，说来事情也怪，正当何麻子想壮着胆子到里面看看怎么回事的时侯，黑乎乎的洞口像是怪物张开的大嘴一般，呼呼的向外刮起了阴风，吹得何麻子满身上下直起鸡皮疙瘩。

听道这儿，大家都慌了手脚，没了主意。有的人说肯定是以前的厉鬼在兴风做怪，这是勾了人的魂去陪它们。有的说里面弄不好有黄皮子狐媚子之类的妖怪。大家七嘴八舌的往河套子那边跑去。张好古觉得事情也很蹊跷，跟赵小军和李华递了个眼神，跟着大家一块跑了过去。

到了地窖口，大家围拢过去看个究竟。可谁也没有敢进去的。赵小军瞅了半天，心里想我还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怪，跟张好古小声说：“张队，要不然我进去看看吧？”张好古摇了摇头，“情况还没搞清楚，你急什么？”

正当大家一筹莫展的时侯，不知道谁在旁边喊了一句，“快去找五爷呀！”

何五爷七十多岁，身子板还算是硬朗，据说年轻的时侯当过道爷。颇具一些捉鬼拿妖的本事。后来文化大革命时被红卫兵小将披上了牛鬼蛇神的大牌子。不过当时何家村地处偏远，红小将们就是像征性的跑来串连了一次，再也没有来过。从那以后，何五爷不敢重操旧业，一直以种地为生。

可现如今，救人要紧，五六条命都在地窖里呢。只要救得了人，管它什么牛鬼蛇神，施什么法撒什么符呢。何麻子找了二个脚快的后生去搬何五爷，这会何家村的主任何庆军也闻讯赶了过来。

“麻子，你他娘的搞什么明堂？”何庆军恼骂着，“真要出点什么事，你他妈的就是赔了命也赔不起呀！”何庆军这会揍何麻子的心都有。

虽然是大冷天，何麻子额头上的汗直流。“主任，我让人请五爷去了，很快五爷就过来了。”

何庆军没说话，径自走向地窖的处口，刚到洞口忍不住就打了个寒战。真他妈的邪门，这里面难道真的有鬼？

何五爷差不多是让二个小伙子架着来的。这么大年纪，一把老骨头差点散了架。何麻子见何五爷来了，拖着哭腔说：“五爷，您看现在可怎么办呀？”

何五爷头昏脑涨，定了定神，望了望那黑幽幽的洞口，半晌才冒出句：“怕是有鬼魂勾鬼妮！”定了一会，才告诉何麻子，“找二个人，到我家捉几只公鸡来，再把东屋里的香案给我抬过来，你家把那只黑狗顺便牵来。”

何麻子乱了神情，哪管得了那么多，这会儿还不是何五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大一会，何五爷要的香案就摆在了何五爷面前。

这会，年迈体弱的何五爷似乎已经成了众人的希望了。大家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何五爷，毕竟地窖里还有六条生死未卜的人命呢。只见何五爷的香案上摆满了花花绿绿的神水、符咒。他面对地窖，口里念念有词：“太上老君如意令，今朝现身捉妖魔，凶灵冤鬼破！！！”一道神水就向地窖里泼去。不过好像没有什么反应。

何五爷看了看在场的众人，见大家都盯着自己，不知所云。这才用一支杆子绑上了一只大公鸡，慢慢的放入地窖。

刚开始的时侯，大家还听见公鸡还活蹦乱跳的扑打着翅子。不大一会“喔喔”的二声，那只鸡扑腾了一会就没了动静。等到何五爷把杆子从地窖里拿出来给众人看的时侯，众人都大惊失色，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大公鸡这会已经完好无损的气断身绝！

“哗”全场的人炸了锅，议论纷纷，一些上了年纪的人肯定的说到，绝对是冤魂在作怪。几乎大家众口一词，地窖里肯定有害人的妖精。面对这样惊心的场面，张好古站在人群里始终没有说话。

这会李华倒是有些动摇了，难道真的有鬼吗？

何五爷这会又成了大家的目标，只见他把死鸡往旁边一扔，从香案上拿起一把桃木剑，这还是文化大革命以后政府清退后还给他的。何五爷又从案子上拿起一张神咒，点燃后用木剑在天上划了个太极形状的圈，念念有词，既好笑，又可气。不过在场的众人一脸的恭敬，看不出半丝的怠慢和不敬。

突然，他大叫一声：“放血！”

二个后生马上拎过来二只乌肉鸡和何麻子他家的那条德国牧羊狗，当场宰狗取血。何麻子心头一疼，那只狗可是他花大价钱从县里买回来的。然后用碗、盆接住鸡血狗血，冲着地窖又泼了进去。

“准备女人的月水和破短裤。要结了婚的女人的。”何五爷又发出了一道命令。

当然，女人的月水不是说找就能找得到的。即使你要跟人要，人家也得给呀！不过破裤头还是不少，不屑一会的功夫，五六条破裤头就被扔进了地窖。何五爷又装神弄鬼的在那手舞足蹈的，谁也不知道他在跳什么、唱什么、念什么、喊什么。

这样折腾了一大通，谁也不敢下去看看到底那恶鬼被驱走了没有。何麻子和何大拿大眼瞪小眼，何大拿刚想第一个下去看看，就被张好古给拦住了，小声对着他说：“你不妨先让何五爷下去试试救人。”何大拿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就冲着何五爷大喊：“五爷，要不然您老就下去？”

何五爷一听这句话，就乱了神，推三阻四的不敢下去，“我年纪大了，腿脚不灵便，不及你们后生，再说，你们这些年轻的后生阳气壮，鬼要惧三分咧！”

最终还是让何庆军给五爷解了围，取了个折中的办法，让人又捉了一只大公鸡，又一次的探进去。结果扑腾了一阵，那只公鸡又一样的气绝身亡，说明地窖里还是有鬼怪在作崇。

大家看到这个情景，一个个不知所措。何庆军深刻的意识到，如果不把这几个人救上来，自己的乌纱可能就保不住了，冲着大家喊道：“哪个后生敢下去救人的，村支部一人奖励一千块钱！”

按理说这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大拿听了这话有点沉不住了，刚想出去就被张好古拉住了。

“你急什么？”张好古笑着冲何大拿说，“你忘了你家里还有个老娘呢？”

何大拿思忖了半刻，望着张好古似笑非笑的脸问：“张队长，不是你也相信这里面真的有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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