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突然有了危机感，敏感脆弱的东西不是一直都仰望强大坚韧的依靠么？

“如果，我是说如果，林净要是真的动心了怎么办？”

李久在电话里长久的沉默，苏苏的呼吸急促，最后冷冷道，“就算这样他也永远不会让别人知道，是不是？”

李久马上想起来林净那一个初恋的女孩儿来，完全没有自主地跟随林净的步伐，从来不公开心爱的人，最后等待的结果不过是爱人慢慢的疏远，这也不过是最好的结局罢了。

“苏苏，爱人是会变的，但是朋友永远都不会改变，对我们来说那不重要。”

苏苏眼睛里的光消失，她侧头看窗外的太阳照在树叶上，看起来是一个多么正常的世界，可是在树下那光怪陆离斑驳的花纹里，只能看到一个个扭曲的图案，有时候这些扭曲也是真实的一部分。

“有时候说出真心话会破坏稳定的关系，有可能会永远的失去。”

“但是不说，永远得不到啊！”

“至少还能在身边。”李久知道，苏苏这个精灵，每一次的游戏总是有她的目的在。她能在阳光下舞蹈，也能在阴影里歌唱，她骄傲地展示自己的优点和缺点，她想要吸引那个人的注意，她想要让那个人了解她。

王玫不知道自己的懵懂打破了一些稳定的东西，她安静地坐在林净的座位上看他虚心地请教师兄们，或者跟同学们讨论一些学业上的问题。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打桌面，脸上带着安闲的笑容，说话的节奏不快不慢给人思考的时间却不给人打断的机会，他永远能在第一时间击中问题的中心。

王玫看得发呆，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行动语言能如机器一样精准优雅。

有师兄取笑林净，林净回头看一看发呆的王玫，回给她一个浅浅的笑，在线条死板的实验室里，在毫无人气的实验设备中，林净就是唯一生动的画。

王玫突然很丧气，深刻了解自己的丧气，如果不是苏苏从中做了什么，她永远也不用想和这样的人说上一句话，她知道他值得更好。

“为什么最近心情都不好呢？”王玫很自然地拉着林净的手，他的手在夏天也是冰凉，

“我心情不错！”林净轻快地说，“因为能说出实话，也不必费心思去想什么借口，感觉挺新鲜。”

王玫皱眉，“可是你明明都没有在笑。”

“这样？”林净扯了扯嘴角。

王玫伸手去摸他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扎手，“笑，不是嘴边的几根肌肉抽抽就行，还有这里，这里也会透露你的感情。”

林净迟疑地摸摸眼角，“会吗？”

王玫有些闷，点头，“当然！知道为什么我一直觉得你跟我在一起是玩呢？因为你看我的时候跟看陌生人一样，可是看苏苏和李久就不一样，笑起来的样子都不一样，差别太大了。”

非常敏锐，野生动物一样的直觉。

“玫子，我在尝试以真实的自己面对你，这样会让你不舒服？”林净带着王玫往学校小树林里穿，王玫很好奇地左右看，树丛里阴暗处总有人影晃动，传说中的情侣圣地，林净好笑道，“不要东张西望的，没什么好看。”

“人不高兴的时候都会跟平时不一样，我也会这样，调整一下就好了。”

“玫子，有一种人习惯性地说谎。”

“没有意义的也说？”

“是的，就算是你随口问一句吃饭了吗，我也可能会撒谎说吃了。”

“然后呢？”

“然后就真的不吃了！”

王玫吓到，“不会吧？这有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坚持不想让别人了解自己而已。”

“那你对我也这样？”

林净摇头，因为有赌注，所以不必。

“其实我并不喜欢呆在实验室，也不太习惯跟别人讨论问题。但是呢，有必要！”

王玫头晕晕乱响，这是在谈恋爱吗？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

“父亲是家里的小儿子，上头有几个很能干的舅舅姨妈，每次家族聚会就是在声讨父亲犯的错误。我觉得他挺愚蠢的，如果不聪明那就要学会藏拙，如果不会藏拙那至少知羞耻，他却什么都不会。很无赖地听他们指责，嬉皮笑脸，所以每一次指责的程度都会比上一次更严重些。”

“他给人带来麻烦？”

林净点头，“因为姓林，所以大家无法不管，尽管厌烦也要管，所以心里是有怨恨的。”

王玫掂起脚尖，伸手摸摸林净的额头，“我知道啦，你不想让人知道不高兴。”

林净在黑暗里笑，“把我当小孩子了吗？”

“所以我必须装无所谓，跟大家都处好关系，也不能让人抓到把柄嘲笑我，我不想变成父亲那样的人。”林净微笑，“如果你发现我在说谎，不要戳穿了！”

王玫为难，最后艰难地点头。

“你真是一个温柔的孩子。”林净拥着王玫的肩膀，夜晚的空气里有各种植物的香味，弥漫开去有说不出的温情和浪漫。

林净成功地激起了王玫的母性，他是一个缺乏温暖的孩子，他是一个孤单的孩子，所以他偶尔犯错也是可以原谅的。特别的待遇，是从最开始的一点另眼相看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