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茜茜
我和刘红已经同居一个多月了，还没有打电话给我的父母说过此事。一个星期四的晚上，我打电话回家。还没有等我说话，我的妈妈就告诉我，我的姨妈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她说那个姑娘是我姨父远房的侄女，现在都大四了，正在我们那个镇的学校实习，我妈叫我放假回家看一下。她还说她和我爸觉得挺好的，要是我回家也没有什么意见，就把这事给定下来。等我妈唾沫横飞说完，我只有一声叹息，我告诉她我在重庆已经找了女朋友了，就是和我一个单位的，我妈又开始象警察审犯人一样开始审起我来。从刘红的父母，家乡，一直问到刘红的出生，学历，因为刘红在旁边一直用手在我身上摸来摸去地打岔，所以我一个问题都没有回答她的，我只是告诉她，叫她放心，相信她儿子的眼光。她在电话里非常生气，说我长大了，就不听她的话了。为了安慰她老人家，我说过几天就把刘红带回家，让她看看，此话一出，她就决定那周星期五下午回家，唉，没有办法，只好这样了。挂电话时，老妈还叮嘱说一定要回去，她和我爸等着我们回家吃饭。
第二天下午一下班，我就带着刘红匆匆往老家赶。几个月没有回老家了，心里还是有一些期盼，希望能早一些见到我的妈妈，毕竟母子连着心啊。汽车行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到我们那个小镇，那时天已经黑了，我和刘红下了车，我就拉着她的手穿过一条街道就到家了。那天刘红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进门就非常热情地和我爸妈打招呼。阿姨叔叔地叫的我父母嘴都合不拢了。吃饭时，我妈不停地给刘红夹菜。看得出来，我父母已经喜欢上这个未来的儿媳妇了。吃完饭，我给刘红使了个眼色，让她去洗碗，可她没有去。看来她也只会做些表面文章，叫她做事，她还是不会做的。可是她已经知道她的那几声阿姨叔叔已经把我父母的心都叫乱了。
我们老家所在的小镇就挨着农村。第二天星期六下午，我和刘红就跑到农家的地里刨红苕吃。我们找了一块竹子，一只手抓住红苕藤，一只手握着竹子块在土里刨。一会就刨了四个红苕。然后我们拿着红苕到一条小溪里洗净，再爬上一座小山。在山顶的一棵黄桷树下，我找了个地方坐下，刘红就斜靠在我的身上。我们一人拿一个红苕就这样生的啃着，那味道真的很甜。冬日的太阳照耀着山下的小镇，偶尔从田间飞起一只白天鹅，有一些象风景画。记得从高中起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了，今天这日子真的好惬意。刘红说我有病，大城市里生活不好，偏偏喜欢农村。这也不怪她，也许是她自己家在农村，所以就更向往大城市的生活。她一个现实主意者，怎么会体会到这种生活所赋予的诗意。
星期天下午，我们就准备回重庆了，我妈妈非常舍不得，想让我们第二天直接坐早班车走。这时刘红接到了茜茜打来的电话，她说她的母亲得了食道癌住进了西南医院。她叫我们去西南医院去照看一下她的母亲。她告诉刘红说她的父亲回家去了，晚上她要去上班，叫我们务必去一下。我们告别了父母就坐上了回重庆的汽车。在回重庆的汽车上，刘红告诉了我好多关于茜茜的事。
茜茜家在区县农村，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而且父母一直都病怏怏的，她的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家里非常困难。自从上大学开始，她一直就没有要过家里的一分钱，靠她做兼职完成了学业，而且每个月还要寄钱回家供她的妹妹上学。从这一点看，我觉得茜茜其实是个非常不错的女孩子。刘红讲完，长叹一口气说：“这次茜茜妈妈又得了这种病，茜茜又要累了。”说完，头偏向车窗外，眼睛一直看着飞驰而过的风景，好久。
听完茜茜的故事，我的情绪也很低落。想起茜茜那张活泼可爱的脸，总感觉这样的故事不是真的。老天为什么让她拥有一张天使般的脸，还要她承受如此的磨难呢？也许老天真的很公平，它为你开启一扇窗的同时它也会关闭一扇窗。
到了重庆，我们又转了两次车，终于到了西南医院。在西南医院门口的水果摊买了个果篮，向住院部走去。在去住院部的途中，刘红给茜茜打了个电话，这时茜茜已经离开医院去上班了，她在电话里告诉了刘红她妈妈的病房号。
我们来到五楼的一间病房，看见一个中年妇女闭着眼睛躺在靠窗的病床上，看样子应该是茜茜的妈妈，因为她的鼻子和她的嘴巴，茜茜跟她很象。我把果篮放下，找了张椅子坐下，刘红则坐在我的大腿上，眼睛望着窗外。这时靠门的一个病友家属开始说话了，她问我们：“你们是她的什么人啊？”
“哦，她的女儿是我大学的同学。”刘红说。
“呀，那个女娃可真是好，孝顺得不得了，一来就给她妈妈擦身子，收拾病房，你再看这病房，”她用手向四周指了指，“布置得跟家一样。”
这时我才有意识地环顾了一下病房四周。窗台上，摆了一束百合，她妈妈的床头的果盘里垒着一盘苹果。整间屋子里充满了水果和百合花的清香。窗帘上还贴了一个笑脸。茜茜真的好细心，她把床下的用来接尿的盆也用一个塑料袋装好扎紧的。我弩了一下嘴，让刘红看看这些，腰上却被她轻轻地掐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茜茜的妈妈醒了，看见我们在那里坐着，可能也知道我们是她女儿的同学，嘴角微微翘了一下，她浮肿的脸上已经看不出是笑还是愁了。
“阿姨，你要不要吃点什么？我去给你弄。”我说。
茜茜的妈妈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
由于是第一次见面，而且茜茜妈妈病得厉害，我们都没有说什么话，静静地在那里坐着。这时我发现她妈妈没有输水。“病这么严重医生怎么不输水呢？”我问。旁边病友家属说：“听她们说她们可能差点钱，还没有办理入院手续哦。”
“妈的，医院怎么能这样？人都病成这样了，还惦记那点钱，这不都去准备了吗？为什么还不上药呢？”我在病房里骂到。然后我跑到护士站和护士大吵了一架，一个护士才跑来挂了一瓶水。我想可能就只是一瓶生理盐水，其他什么药都没有加的。但总比没有输好吧？你想一个食道癌病人，连喝水都困难，输一点水，起码可以保证身体的水分嘛。水输了，麻烦也来了，一会，茜茜的妈妈要解手，我叫刘红去搀一下她，可她不去，茜茜妈妈看出了刘红不愿意，就自己一个人费力的撑起来，这时旁边病友的家属看见马上走过来把这尴尬化解了。我当时真的很生气，料想要是自己的父母生病，刘红可能也不会照料一下的。当然我还是希望自己的父母长命百岁。
晚上我和刘红就在医院买了盒快餐吃了，刘红就躺在椅子上看电视，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我坐在凳子上没有睡，我一点也不敢大意，怕有什么闪失。第二天凌晨四点多，茜茜才出现在我的面前。看着她疲惫的样子，我有些怜爱，顺手在果篮里拿了一个苹果递给她，然后问：“钱筹得怎样了？”我真是个戳锅漏，哪壶不开提哪壶，茜茜听了我的问话后，捂着嘴就跑出了病房，蹲在病房走廊的一个角落偷偷地哭起来。
“别哭了，一切都会过去的。”我跑过去安慰她。
茜茜一下子站起来转过身，把我紧紧地抱住。泪水不断地落在我的肩上。弄得我手足无措，你说这推开也不好，不推开也不好，只有让她这样子抱着。由于没有看时间，不知道过了好久，可能有一炷香的功夫吧，茜茜才擦干眼泪，有些歉意地对我说：“不好意思，让你觉都没有睡，你和刘红回去再睡一会儿吧，等会儿还要上班。”“哦，钱，你别为我操心，没有什么问题了。”她补充说。
“哦，你有什么困难，你就给我们说一声，我们都会帮你渡过难关的。”看着眼前这个柔弱而美丽的女孩，肩上承担着如此重的担子，鼻子不免有些发酸。茜茜只是点点头。
第二天下午下班，我就和刘红商量在我的卡上取了一千元给茜茜，刘红开始不同意给这样多，说给个四五百算了，我说茜茜人不错，又是她的好朋友，她现在正需要钱，我们不帮她谁帮她呀？后来刘红就没有反对了。我把钱拿给茜茜的时候，茜茜把钱拿在手里，脚尖不停地攥着水泥地板，什么话也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