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上依旧是盛开的八重樱。

连那个人的声音也没有变。

凌与康平面对着这屏风端坐着，距离是从房间的这头到那头――近二十米的可笑长度。康平觉得还不如直接把这里改造成游泳池算了，反正也是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上京之战已经迫在眉睫，希望大名可以相信我们贺柳。”凌那不带一丝感情的纯净嗓音在旷阔的房间里漾开，仿佛流动着水晶光泽的玻璃般清透的回荡开来。

当最后一缕余音消散的时候，屏风后的那人才缓慢而略带轻讽的开口，“贺柳？哼，”那人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笑，道：“贺柳能挡得住鹤间义元的几次进攻？”

面对这样露骨的冷讽和蔑视，康平在心里一阵冷笑，看来这老家伙是真把贺柳当做挡箭牌了，还是不怎么中用的挡箭牌，用之当用，弃之也不会觉得可惜的挡箭牌！

“那殿下的意思是已经准许我们回贺柳了，我可以这样理解吗？”凌淡淡开口道。

那人沉默了片刻，冷笑一声，道：“我准了！不过我倒要看看，只有四千兵力的贺柳能撑到什么地步！”

凌与康平同在心中冷冷一笑，贺柳能撑到什么地步，恐怕到时候连鹤间义元也要大吃一惊呢！

“那么请殿下是否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康平很少如此沉稳的说道，“是否可以请殿下借我贺柳一样东西？”

屏风后的人停了一下，冷笑着问道：“什么东西？”

康平眯起眼狐狸般的笑起来，道：“我想问殿下借几个人。”

“借人？哼，贺柳的人不够么？”屏风冷嘲起来，“我的城可没有什么人能再借的了！”

“~”康平装作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又再次笑起来，“我想这几个人，殿下一定会借的。”

屏风不再说话，像是在示意康平继续说。

康平眯起的眼睛微微睁开，迸射出的是集狡猾与锋利为一体的暗蓝色光芒。嘴角依旧是微笑，只是隐隐好似刀锋的弧度。

康平笑着说道：“我想问殿下借的，是守护十二忍士。”

一片安静。

就连凌也微微有些惊讶。难道这就是他所说的办法？他怎么会知道守护十二忍士？！

屏风沉默起来，康平觉得现在要是有茶喝就好了，起码不会那么无聊。

大约过了康平可以喝光一杯茶的时间之后，屏风终于开口道：“守护十二忍士是为了守护火之国大名而成立的，也就是说为守护我而存在的。”他顿了顿，接着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知这十二忍士的，但是――”

“殿下会借给我的。”康平笑着接道。

屏风再次沉默了起来，虽然两人无法看清屏风后到底是怎样的，但可以肯定，那个人一定紧蹙着双眉。

“我有什么理由将这十二人借给你？”屏风后再次传来沉厚的男音。

“贺柳将会变成火之国内战的第一个战场，作为京都的屏障的我们同样也是为了守护殿下和京都而战斗着，我知道十二忍士都是从火之国精锐中选取的实力强劲的忍者，但即使在强大也只是十二人，即使有以一挡百的实力也只能同时抵挡一千二百人。鹤间义元手中我们可知的兵力已有四万之众，何况还有未知的隐藏实力存在，请问殿下，这十二人是否可以为您挡住这四万余众的军队？”

“当然我知道京都也有守军，但不过两万，两万人即使再加上近卫府最多不过抵挡一阵，增加伤亡罢了，最终仍免不了战败而亡的结局。贺柳为何而存在？我想殿下一定知道吧。”

屏风沉默不答，康平也不等他答，接着道：“贺柳最初不过是一座小村落，火之国定都之后决定将其发展为保护京都的屏障，从而有了现在的贺柳。地形上贺柳占居了制高点，易守难攻。虽然贺柳现在的兵力只有不足四千人，但只要守城不出的话即使是鹤间义元也没那么容易拿下！”

康平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想殿下也知道什么是‘以力破巧’――当对方的‘力’胜过我方到达一定程度的时候，就完全可以忽视掉我方的‘巧’。现在鹤间义元的‘力’已经胜过我方不只十倍，贺柳所占据的‘巧’所能发挥的作用我想殿下一定也明白了吧？”

“既然这样的话，即使将这十二人借给你，似乎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吧。”屏风有些恶意的挖苦。

“不，”这时沉默良久的凌突然开口道，“如果论单兵作战能力的话，这十二人每人可比百人；但如果是团队作战呢？有合适作战计划并且占据了地利的话，这十二人每人我想可抵千人也不在话下。贺柳所拥有的地利再加上这十二人的人和，将我们的‘巧’推至，这样即使是‘力’远不及对方也不会败。”

“没错，”没想到凌这么快就反应过来的康平朝他笑了一下，接着道，“想要彻底击败鹤间义元就不能将贺柳只当作一块便宜的盾，而是要将贺柳变成锋利的茅。如果只是想用贺柳来抵消鹤间义元一部分的兵力，然后在京都决战，这种想法未免太过被动了――”康平锋利的目光直直射向距离自己甚远的屏风，仿佛要将它看穿一般，“且将贺柳当作牺牲品，殿下不觉得太令人失望了吗？”

康平节节提声，语速把握的极好就连凌也要忍不住在心中赞叹。屏风后的人不想原本秘密谋划的战术会被如此轻易的看破，不仅如此，还被评说地一文不值，心中震荡自然不说。当他隐藏在屏风后也能感觉到康平锋利目光逼视的时候，更是心中一震，动摇起来。但毕竟这守护十二忍士是他最后保障，想要这样拱手借出去确实有些难度。

不幸的是这难以察觉的动摇，恰恰被凌和康平两人了如指掌。

康平知道，只需要再加一把火，这锅饭就算是熟定了。

凌自然也是明镜在心清楚地很，当即低而不沉道：“贺柳原本就是为了保护京都而存在的最强之盾，如果守城之盾暗藏破军之茅，这样的取胜的几率比起只将贺柳作为牺牲品来，只怕高了不止一点吧？何况殿下不要忘了，在京都的背后还有一条毒蛇。即使京都侥幸战胜了鹤间，恐怕还来不及欢庆便会被藤条这条毒蛇吞下！”不带丝毫感情的嗓音清透，语速优雅却隐隐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压与冷漠。

康平顿时心中大喜，这句话正是刺到了重点，不怕你不答应！

果然在沉默了好一会儿，屏风后的人仿佛经过了细腻的思考才再次开口，“守护十二忍士我可以借给你，不过不是十二个人，”虽然声音听起来装得无精打采，但是应该还没愚蠢到忘了现在形势的地步，屏风强打起精神接着说道，“我的身边不能缺少这些人的保护，所以我只能借你六人，这已经是极限了！”

“多谢殿下。”康平微笑着俯身谢过，额头微微触碰倒地板，六个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退出紫辰殿，康平就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脸，抱怨起来：“唉……要维持重馨那种奸笑真难啊……”

凌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猫一样的微微抬起那张足以让任何一个人都惊为天人的脸，道：“你去见过伊藤重馨了？这个计划是他提议的？”

看着凌不自知的可爱模样，康平真是忍不住想抱着凌亲上一口，不过还好他没有那么做，否则不管他今天的表现如何，凌的一巴掌是吃定了。康平嘿嘿贼笑了两声，道：“你反应到快。”

凌瞥了眼康平似乎快流哈拉子的表情，冷冷瞪了他一眼后别过脸去不再看他，缓缓道：“没想到他竟能想到这十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