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_深度苏醒 - 火灭小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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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1 / 1)

欧阳漓32岁,是着名网络媒介灵狐在线的董事兼文化频道主编。老公汪然35岁,爱好汽车的他与朋友合伙开了一家4s店。对欧阳漓而言,汪然就像客厅里悬挂的仿制油画《红罂粟》中的风景一样极其熟悉而又遥远――虽然同处一个空间,但画里的风景已然定格,不再有泥土的芬芳和袭人的花香从空气中蔓延而来。严格地说,七年前她嫁给他的那个晚上,她所期待的浪漫柔情并没有出现。醉得一塌糊涂的老公像长满铁锈的水笼头一样喷出五颜六色的秽物后,用发情母猪般的鼾声陪伴她度过了漫长得令人窒息的下半夜。

欧阳漓同北京地铁里抢座位的同龄人一样,其经历乏善可陈。当她出生在离京城只有60公里的一座小县城时,汪然已能撒着小脚丫跑完北京琉璃厂整条街了。汪然的父亲在毛主席站在开安门城楼宣布新中国成立的前两个月从大别山深处跑到京城投靠他的将军兄长,从此在琉璃厂卖字画为生,后来娶了一个据说是从窑子里改良的北方媳妇,结婚18年后那女人才来月经,22年后才有汪然。汪然生来就是北京人,而欧阳漓拥有北京户籍就困难多了。

欧阳漓从小并不出众,只是数学成绩奇好,却鬼使神差地报考了北京一所二流大学的中文系。在那里,她谈过两次恋爱,均无疾而终,主要是两个长相憨厚的同学不约而同地急着要和她上床,根本没有耐心完成她设定的简单恋爱程序。到了毕业前夕,同学们都像无头苍蝇般涌出校门,使尽各种招数找工作,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四年的大学生活,她觉得北京这个舞台充满了磁性,倘若再回原籍,一定会失落一辈子。于是她决心在京城打拼,在陌生的都市创建全新的理想生活。

她开始找工作。做家教。到广告公司实习。推销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产品。折腾了小半年,她才深刻认识到中文这个专业几乎成了无用的代名词,学个财会都要管用得多。而更主要的是,留京指标像珍珠一样稀少,一流大学的本科生留京都难于上青天,二流大学留京相当于上月球。考研吧,一则没有信心,二来家里正面临高考的弟弟正是花钱的当口,父母已明令她尽快工作以减轻家庭负担。她六神无主,深感这个世界残酷得让人发疯。或许女人在无助时希望得到异性的抚慰,她终于鼓足勇气打了一个曾经想与她上床的男同学的传呼。在公用电话亭旁站硬了双腿,那个曾经猴急的男同学有气无力地对她说,如果她愿意和他去闯据说遍地都是机会的深圳,他将十分欢迎。挂了电话,她兀自低头苦笑――大家都快作鸟兽散了,看来只能靠自己!

几个知心的姐妹都给她出过招。但她清楚地知道,喜欢出招的人通常自己没招,看来还得靠自己!

这时候,她想到了汪然。

认识汪然很偶然。半年前的一天,她在新买的汉显bb机屏幕上读到了一句话:如果你能让我妹妹的作文提高10分,请回电话……她眼睛一亮,回了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有点沙哑的男中音。聊了几句后,那边说:冲你是中文系的,来吧……

于是欧阳漓就做了汪然妹妹汪雨的家教。汪雨上初二,作文从来没有超过200字。汪家住前门大街,三室一厅。身着工作服、一身汽油味的汪然接待了有些腼腆的欧阳漓。当天的情景,欧阳漓历历在目,觉得眼前这个方脸短发、身材高大的青年就像是自己的大哥哥,友好而坦诚,似乎还带着一点警惕,不过眼神里没有一丝暧昧。事后欧阳漓作过分析,在功利方面,她明显强过汪然。汪然是那种典型的北京爷们,义气,洒脱,耿直,只是缺少风情。但那时,欧阳漓死也不敢相信他会成为自己的夫君。

半年下来,汪雨的作文能够写到800字,跃居全班第一。汪然将一个鼓鼓的信封塞给欧阳漓以示酬谢。她推开了那只固执的手。汪然便在楼下的馆子里点了几个菜,自己开了一瓶“小二”,豪气干云地说:在北京,有事找你汪哥,一定办……

……现在终于有事了。欧阳漓站在雨中,将一切梦想彻底从心底删除。她要现实,要成为北京人,要在这里生活。但除了汪然,她认识的人中除了纸上谈兵的老师,就是被现实折腾得灰头土脸的同学。当然,还有那些廉价雇她的小老板们,但她再蠢也感觉得出那一双双饿狼似的眼睛里深埋了邪念,使她不敢接近他们。她出生在封闭的县城,骨子里的保守像藤蔓一样缠着她,特别是在前途茫茫的关键时期,她宁可相信汪然这样的老实人……可是,汪然能够解决问题吗?

她决定一试。

汪然开着一辆八成新的桑塔纳来接她。这在1990年代中期,已经是很高的待遇了。在一家安静的饭馆,她低头试探性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汪然用喝完一瓶“小二”的时间耐心地听完了她逻辑混乱的讲述,抬起明亮的眼睛看着她,直截了当地说:“前提是,你有没有嫁给我的打算?”

“什么?!”欧阳漓脑子里“轰”的一声。虽然,从汪然的眼睛里,她读到了一种真诚,但她的胃还是按捺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我是认真的。”汪然点了一根烟,直视她,“我这个人说话直,请别见怪。实话告诉你,这事不难办,我大伯是高级将领,虽然退休了,但这事儿他一个电话就能办。别说你是应届大学毕业生,就是一般工作人员,他也能办。不过,我总得找个理由让他办吧?如果他知道你将成为汪家的媳妇,他会非常乐意去办。所以,我是问你有没有这种‘打算’?说白了,就算你将来和我翻车了,事情已经办妥了,对你是有利无害。可这事儿,无论如何都得去见我大伯,当面向他说清楚,哪怕是骗他。他们这一代人,死脑筋,没办法。”

欧阳漓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她读过无数文学作品,却从未读到过这样的尴尬情节。现在进行着的谈话,与市场交易有何两样?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汪然叹了口气,说:“欧阳,如果刚才的话冒犯了你,我道歉。都怪我不会说话,比不得你们学文学的。其实,刚见面时我就喜欢你,只是不敢说。这话憋了半年,今天借着这事儿就挑明了,成不成,一句话,汪哥不怪你。”

欧阳漓在系里是出了名的好口才,每次演讲都能获得雷鸣般的掌声。但遇到汪然,她不知说什么才好。

汪然见她没吭声,搓了搓手,又要了一瓶“小二”,咕咚一声喝了半瓶,自顾自地说:“你汪哥是什么人,相信你能感觉得出。我不会花言巧语,但对我喜欢的人,要心要肺都可以掏。你是本科,我也是,只不过我学的是工科,看好汽车这行,就扑下身子去挣钱了,为的是让未来的媳妇儿、孩子过得舒坦。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就一个妹妹,老爷子在琉璃厂的那一摊子,少说也值个二百万;我大伯没有子女,百年后的家产也是我的;我自己一年能挣个十万八万,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我二十五了,对象谈过几个,但我一看她们都是好吃懒做的主,耗不起,就算了。我这人干脆,只想找个安分守己的姑娘过日子,让父母省心,让自己充实――我说完了,是不是说得太直白了?”

欧阳漓脑子里混沌一片,她急得差点哭出声来。好在汪然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闭上了嘴。她挣扎着,有些摇晃地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向门外走去。汪然起身,想去扶她,但又不敢,只是把手僵在空中。当他目送她冲进雨中时,他分明听到一声委屈至极的哭声。

一周后,汪雨捧着一束滴着水珠的红玫瑰来到她的宿舍。那时她正在整理行装,准备回家了。她已决定回到故乡那座小城去,父亲给她联系了县广播局,可以随时去上班。但小女孩汪雨的一句话使她冰凉的心又温暖起来。

“我哥一个星期都没去上班。”小女孩说,“他在等欧阳老师的电话。他说他愿意作为朋友帮助您,不谈条件。”

事实上,成熟后的欧阳漓每每回想起汪然和自己在不知名的小饭馆里上演戏剧性的一幕时,不禁哑然失笑。汪雨带的那句话,与汪然开门见山的表白究竟有何区别?无非是表述上的不同罢了。

欧阳漓终于见到了那位功勋卓着的将军汪老。汪老坐在轮椅上,锥子般的目光盯得欧阳漓浑身发毛。半晌,汪老带着浓重的乡音对垂手而立的汪然训话:“阿然你个畜牲!怎么可以向阿漓不礼貌?现在是啥年代?你以为是你大妈嫁给俺那会,要靠组织安排?人家阿漓情愿跟你谈,是咱老汪家的福分;不情愿,做个朋友就很好!这闺女,俺看着舒坦,忙是一定要帮的,国家培养的人才嘛,能留在北京,就能为首都建设做贡献,是好事嘛!闺女啊,你甭多想,先安顿下来再说。如果阿然敢欺侮你,你告诉俺,俺揍扁这小子!”

这一席话说得欧阳漓喜笑颜开。不过,欧阳漓在若干年后才觉出,汪老毕竟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人――能活下来的老革命,智商都很高。

就这样,当别的同学跑断了腿仍然一无所获时,欧阳漓鲤鱼跳龙门,顺利被北京一家报社接收。见习记者、记者、北京户口,工作顺利得毫无挫折。汪然一如既往地以大哥哥的姿态照应着她,对婚嫁之事只字不提。但随着涉世渐深,欧阳漓觉得人世间的情感惟有真实最为可贵,脑子里残留的浪漫情调随着记者生涯的刻骨真实逐渐淡去。25岁那年,91岁高龄的汪老弥留,汪然开着他的奥迪火速接她到301医院,说汪老临终前一定要见她一面。她奔向病房,汪老已非常虚弱,不停地喘息,已不能言语。欧阳漓回想起这个可爱的老头对她的种种爱护,顿时泪流满面,紧紧地握住了老人枯瘦的手。老人使劲睁着眼,瞳仁里仍然是那种钢锥一样的光。欧阳漓知道老人的遗愿,便伏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老人的手垂了下来,眼里的亮光逐渐熄灭,平静地走了。

一个月后,欧阳漓同汪然结了婚。那年,欧阳漓25岁,汪然28岁。

像千千万万对夫妻一样,欧阳漓的爱情和婚姻经历勉强够支撑一个短篇小说的篇幅。这其中,除了汪雨代他哥哥送过一束玫瑰外,能让欧阳漓记住的就是汪然亲自送给了她一枚硕大的金戒指,不过她只戴过几次,就锁进了抽屉。“婚姻就是过日子。”汪然不止一次对她灌输,“家里的一切都是你的,包括大伯的家产。”汪然的确很实在。为了表示他对她是真心的,他让欧阳漓当了新买的一套三居室住房的产权人。

但欧阳漓并不在乎这些。事实证明,她完全有能力养活自己。她在报社干了几年,认识到网络媒体发展前景广阔,便辞职下海,与报社的广告部主任一起创办了灵狐在线网络有限公司。汪然既不反对也不支持,给了她充分的自由。在网站烧钱阶段,汪然甚至还拿出自己的钱解了燃眉之急。网站获得新的融资后平稳发展,欧阳漓一心想发挥所学,除了仍挂着公司董事的虚衔,她将主要精力投入了网站的文化建设。几年下来,在她的苦心经营下,灵狐的文化频道成为中文互联网中一道夺目的风景。特别是她主办的“灵狐知音”论坛,成为海内外青年在线交友的基地,平均在线数达10万人,总发帖量超过800万。作为网站的管理者,她有权进入任何一个帖子。闲暇时,她静静地阅读那些千奇百怪的帖子,感受虚拟世界的精彩。不过,她是以一个完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那些虚实难分的图片和文字,从不参与其中,因为她实在很难相信那些五花八门的情感故事。在她看来,任何离奇的故事无非是情感丰富的人们对平淡生活的点缀而已。

汪然是个几乎不上网的人,他对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丝毫不感兴趣。甚至,他对欧阳漓的兴趣,也只停留在颇有规律的性生活上,而且多是因为男人的荷尔蒙使然,丝毫没有悬念。通常的情况是,那一晚恰好大家都无事,起先双方都很规矩地躺在床上,然后汪然说想要,然后扑上来,然后在欧阳漓的湿度尚未达到最佳状态时就匆忙进入,然后就剧烈运动,然后就射,然后就跳下床去卫生间冲洗。久而久之,欧阳漓就很麻木,觉得性爱就如同汽缸内的活塞运动一样机械。特别是汪然完事后马上去洗,让她感到不快――难道自己很脏吗?时间长了,她也去洗。好在家里有两个卫生间,有足够的空间让她们各自了结。每次,欧阳漓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的身材毫不输于网上那些带有展览性质的美女图片时,就有一种深深的失落。

但要说汪然不重视她,不爱她,显然有失公平。很多时候,汪然带着醉意,给她狂打电话,告诉她在某个饭店或娱乐场所,要她马上去。她去了,汪然便满脸油光地拉着她,对他的哥们朋友们大声嚷嚷:“这是我老婆,你们看怎么样?”那些爷们便啧啧赞叹汪然好福气,娶了一个天仙老婆。每到这时,汪然就纵声大笑,纵情狂饮。欧阳漓曾经十分生气地告诫汪然,这是很令她烦躁的事。但汪然置若罔闻,只是说怕自己喝多了,找不着家。久了,欧阳漓就渐渐明白,其实汪然此举无非有两个目的:一是说明他在乎她,她是他的骄傲;二是向她表明忠心,既使在酒后与朋友们娱乐,也绝不乱来。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欧阳漓感觉自己正逐渐老去。除了公司的日常事务偶有挑战,再也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让她兴奋起来。特别是在老公的鼾声中,她觉得自己的青春正随着夜的远去而逐渐消逝。日子就像一张张透明的薄膜,轻轻地裹着她,不知不觉间已将她捆绑得无法动弹。

……直到她在长江上游的温泉浴场,遇到了外星人似的季汉宇。他就像一个名满天下的外科大夫,用锋利的手术刀,割开了她身上的束缚,使她的女儿之身以得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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