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祚看到自己的女儿与张文秀一起进门,很是吃惊,但也没有说什么。倒是沈云祚的夫人张氏却有些欣喜,抛开自己的女儿有“克夫”的因素,如果能攀上手握强兵张文秀,在这乱世中也算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了。虽然自己沈家是大明的死忠,跟大西势不两立,但现在作为飞虎军“阶小囚”,却有很大的自由,而且发现张文秀对大明也没有很大的敌意,属于可以争取的对象,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天主教徒,应该不会纳妾,如果自己女儿嫁给他,就不用跟其他女人争一个丈夫了。
张文秀在沈家呆了一会,马上就回去准备给张献忠上缴赋税。上缴多少,是个很棘手的问题。由于张献忠没有给自己一个上缴赋税的标准,上缴多了,对自己不利,上缴少了,惹老张不高兴。
最后,还是发挥民主的作用,自己的六大将、潘冶文和肖宏满手下的亲信,这些人都知道张文秀的想法,就是既不让张献忠怀疑自己跟他二心,又能尽量少上缴一些,毕竟少缴哪怕是一石粮食,也会多为自己养活一个人。
最后,张文秀考虑到大哥可望告诫过自己汪兆龄曾经在老张那里说过自己的坏话,决定还是多上缴一些,反正到秋天还有一季水稻,甚至冬天还有一季土豆。到时候张献忠对四川大部分地区都失去控制,对自己更是鞭长莫及,秋税自己算是要赖掉的,所以,现在就可以多交点给老张。
于是,上缴赋税有土豆两千万斤(十多万石),小麦五万石,羊一万只(大多是从罗倮人和西番那里换来的),四斤重的建昌大肥鸭三万只,德昌牛二十只,三斤重的雅鱼一百条,新鲜珍贵的鸡棕(鸡棕可是贡品啊)一百斤,另外,还有各色上市水果如荔枝、香蕉等数量不等,反正好的东西都会孝敬老张。
要说这鸡棕可真是好东西啊,本来凉山地区菌类就很多,而鸡棕为菌中之冠,曾经作为贡品上贡朝廷,真不知道从四川到北京是怎么保鲜的。鸡棕一般在五到八月(农历)出产,主要是在雨季的时候破土而出,而现在正是雨季。张文秀作为美食爱好者,当然不会错过,最近自己餐桌上经常有味道鲜美的鸡棕。
这份赋税清单,既有主要粮食,又有一些副食品,主要是是张文秀作为“儿子”来孝敬老张这个“老子”的。张文秀故意把赋税与孝敬混在一起,就是让张献忠不能追究自己在建昌到底有多少税收。
于是,从六月开始,吕庞等人的水师改成了民船从大渡河进岷江直通成都,把这些粮食源源不断地运往成都。而张文秀也在润六月中旬到了成都述职。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近二十万石粮食和那些“珍贵”的贡品让张献忠满意,还是大哥可望他们在老张面前替自己美言,在离城十里的地方就有汪兆龄率领文官来迎接抚南王,这让张文秀有些受宠若惊。
汪兆龄一路上不断对张文秀歌功颂德,说老万岁对能交上近二十万石粮食非常高兴,对那些珍贵的副食品也是赞不绝口,说老三会办事。现在,由于大西自去年控制四川大部后,由于各地叛乱不断,农业生产遭到了极大的破坏。现在大西五十万大军(包含家眷)已经粮食不济,就算都江堰灌区的州县水稻收获后粮食还是不够的。所以当张文秀的近二十万石粮食运来成都,可乐坏了老张,这可是五十万士兵两个月的口粮啊。并且,成都附近种植水稻比较多,而小麦却很少。现在张文秀运来五万石小麦,对于那些从陕西山西的老兵将领来说可是福音,能吃到面食,非常开心。
对于汪兆龄的马屁,张文秀是有抵抗力的。因为汪兆龄在历史上太臭名昭著了,很多伪书说“张献忠屠四川”,都认为是汪兆龄在旁边推波助澜。再加上,大哥可望四月在叙州就告诉自己汪兆龄在老张面前说自己坏话,而且自己跟汪兆龄在张献忠手下相处了一段时间,对他的为人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一回到大西朝堂,张文秀发现文官少了一大半,而且右丞相严锡命也不见了,不会是挂了吧?老四能奇说是因为严锡命家宅建得太富丽堂皇,被老张认为逾制。老张就把他一家给杀了。至于少了那么多文官,也是被张献忠借故杀了。这些文官很多是在六月初东平王可望从泸州回成都的时候,自发到郊外去迎接可望凯旋的,因为他们知道老张没有亲生儿子,可望为四大养子中年龄最大最受老张看重的,隐然是太子了,所以都要去巴结可望。
当时,张献忠正在筹备粮饷准备去收复重庆,但王国宁却说:“如今夏税虽然刚征收过,但国库空空,除抵拨预征者外,还不够文官俸禄和官府开销。军费仍需在民间征取。”
老张怒道:“没有粮,老子有钱,用钱去买。”
“老万岁息怒,如今成都市场上还能买到粮食。只是这钱从何而来。库存已经快空了,官俸开支是不能少的。”
张献忠气急,一听到官俸两字,怨恨自己作茧自缚。想当初,为了让那些乡绅不再叛乱与大西作对。茶马御使王国臣献计,让那些乡绅到城里住,派亲信子弟到成都来作官。故现在成都的官多了不少,官员的俸禄已经是一个非常大的开支了。在老张现在看来,这些乡绅是笼络住了,但地方上还有很多跟王应熊通风叛逆的,此政策是失败的。
于是跟汪兆龄说道:“从前四川一省,能有多少官吏。我做了皇帝,官吏就多了十倍,现在大西还没有完全控制四川,土地人民没有前明时候多,官却多到如此,国家怎能不穷?你去帮我查一下,将一切不重要的、官吏多余了的,一概裁汰了,留存名额,比照前明官员之数,只许减少,不许超过。”
“万岁此意乃是节制库支的根本办法。但国家多设官员,本是为了羁縻缙绅,免得他们响应残明。现在骤然裁革,散归州县,甚于本朝不利。不如加罪而诛之,一则可以张国家威刑,使远近知畏。二则可以抄没其家财入库,储以济军,使此辈次第消灭,不为国家之患。杀一官便裁一缺,自可以减轻俸禄开支。”汪兆龄早就对老张重用四川人不满了,现在乘机落井下石,还能博得张献忠的好感。
老张一听,比自己还狠,大喜。想起老大可望从泸叙凯旋回成都,那么多官员去自发去迎接,心里早就不爽了。于是命令除东平王府所属官员外,自发到郊外迎接东平王的官员,一律以违制逢迎之罪,处以极刑,家产抄没,家人为奴。此次诛杀官吏有五百多家,抄没资财总值七百万两,朝廷为之一肃,府库为之复充,州县吏民为之悚然。
张献忠对此很是得意,不过这下可害苦了大哥可望,难怪张文秀昨天在城门外见到自己时脸色不好。
朝堂上,张献忠正在表扬自己,并说要尽快攻下重庆和汉中,等汉中攻下后就让老四能奇去就藩,争取把汉中建成第二个建昌。张文秀心不在焉。
“起奏万岁,自从上个月决议要收复重庆和汉中后,咱们已经开始提前征收秋税了,限定各州县在七月底交齐。但四川农业,秋收还没有开始,农人无谷可交啊。各州县绅矜,纷纷上报述说民间疾苦,还请陛下缓征。”
张献忠大怒道:“哼,民间疾苦,那是种地的农民苦。谁不知道四川是天府之国,那些富户乡绅哪家没有余粮?前明的时候,四川的赋税那么重,怎么没听他们叫苦。这些绅矜,老子给他点脸色,还登鼻子上脸了。惹毛了老子,就跟李闯一样,对他们追赃助饷,看他们还老实不老实。”
“陛下不可啊,咱们大西在四川立国,不比那流贼李自成。想那李自成,攻占北京,对各级官吏和老百姓进行拷打,虽然得了许多金银财富,却也失去了民心,最终为大汉奸吴三桂和满鞑所败。现在李闯兵败如山倒,不但没有在北京站稳脚跟,连陕西都丢了。今下李闯如丧家之犬被满鞑赶到了湖广,现在有流言说李闯已经死了。四川虽为天府之国,但自从天启崇祯以来,先是有奢安十四年之乱,然后又有摇黄贼,最后还有打五蠹。四川民间早已疲惫不已,现在我大西在四川,正需与民休养生息。只有等民间缓过来后,才能四处出击,征讨天下。李闯为什么败亡得这么快,还不是没有与民休养生息,他从崇祯十六年底攻陷陕西后,后方还没有巩固,就去北京伐明。结果在山海关一场战败后,就墙倒众人推,还不是没有一个稳定的后方基地。咱们大西有了前车之鉴,更需要与民休息。”
张文秀一看,正是二哥定国出来进谏。通常大哥可望是第一个出来进谏的,但是现在可望因为那么多朝廷官员去郊外迎接他而被杀,知道老张对他有些不满,所以这次没有站出来。老大不来,自然有老二来代劳了。
老张脸色有点不好看了,说道:“我儿说得有些道理,这样吧,允许各地秋税缓交半个月。想那李闯败亡,确实咎由自取。但老子比起前明,对四川不薄。可还是有这么多人心念残明,勾结王应熊叛乱。看来还是教化不周所致。我老是想这个问题,要教化老百姓,要让他们感恩。所以我做了首诗来教化大西子民。你们去把这首诗刻在石碑上,让大西子民永记在心。”
众人大惊,老张作诗的水平很多人在武昌黄鹤楼有领教过,现在只好纷纷拍马屁,请张献忠当众诵读。
老张一高兴,大声诵道:“天生万物与人,人无一物与天。鬼神明明,自思自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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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天工作忙,没时间写,抱歉。今天起应该可以每天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