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若定定看着她,眸中现出几丝的怜惜,“楚姑娘,对不起,我不是夕秋。”
闻得此言,青蔻不免一怔,眸光深注若,黯然道,“是尹大哥对你说过夕秋的事吗?”语调略显黯淡,那不是一个疑问,不过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若微微点头,波光粼粼中,那静夜冷月下的怅然声音又隐隐在耳,悠然,轻荡。
经过昨日那番话,料想尹屏也必定八卦一二,只是,不知那段悠悠往事会令眼前这人作何感想呢,而自己——“我恨他。”心中思绪百转千回,然后,简简单单的说出三个字。
一听此话,若正待开言为寒辩白一二,不经意抬头,青蔻冷然的黑眸莹光点点,悄然滑落,那失神的模样着实令人不忍。
不由叹息。
那感情真的是恨吗?其实,世间上有很多的事往往都是自欺欺人,以为用一个借口就可以掩盖很多不愿说出口的事,却不知道,越是深藏就越是无法忘怀也越是令人痛苦。有些事,可以一辈子都不说出口,当作不知道,但有些事,却不能。
轻叹口气,还是忍不住为寒辩解一二,为了那旧事而承受无名的恨意,对寒实在不公平,“楚姑娘,你可以再次看看寒吗,我不是对你有什么要求,也没想过以此为借口而拒绝你,只希望你认真的,好好的,再一次看看他,如今的寒已经不是以前你所认识的那个人了,所以,不要轻易说这样寒心的话,好吗?”
那太过骇人听闻的事还是少言为妙,况且,以青蔻与叶笙寒之间那错综复杂纠缠的过往,假以时日,这聪慧的女子定然能看出其中的变故。
青蔻冷笑,“寒心?你以为我这多年就不曾好好的看过他吗?他是怎样的一个人我早已看清,不过是个冷情冷心的血腥刽子手,他值得你这样为他吗?”
“值得与不值得不是由旁人说的,我认为值得便是值得,我若认为不值得便不值得,况且这世间的事情并非简简单单三言两语就能说清,而且,有很多的事情要待时日的长久才看得出来。还有,我相信寒。”
“你相信他,相信那样一个人。”青蔻冷然讽道,“你可知道,他到底伤害过自己口口声声说最爱的人多少次,而每一次夕秋都原谅了他。”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清澈的黑眸蒙上了一层雾气,“每次夕秋都对我说‘不要紧,不要紧的。’每一次,每一次都说同样的话,不管那家伙伤他有多深,总是这样对我说,也对他自己说。由一开始微笑着说,然后渐渐是流着泪说,再然后,平静的说。我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听他说这句话说了多少遍,唯一记得是他没有任何波动的声音,哀莫大于心死。”
“可是,楚姑娘,我不是夕秋。所以,我相信寒,而且也相信他的爱。”
青蔻呆呆的望着若眸里的温和坚定笑意,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反驳,云若兮的确不是夕秋,自己就是太清楚这点了才会——但是,无论如何,也不愿再看到另一个夕秋的出现。昨夜,想起了白天与他的相见,也感到一点的疑惑,按他的性格对自己这样的敌意不该是这样对答的,难道他真的为眼前这人而改变了吗?
她心头一时思绪万千,心中虽疑惑连连,情潮汹涌,语气却越发的平静,“你真的相信他么?由此可见你定然是爱惨了他。爱,往往令一个人盲目。”
“爱吗?”望着青蔻黯然的眼睛,若悠悠一声叹息,“楚姑娘,什么是爱呢?喜欢又是什么呢?”
“云大哥,难道——你是被迫留在他身旁的吗?他竟如此,你还留在这里作什么!”青蔻猛然站了起来,语气里有无法压抑的惊异及怒气。
“不,楚姑娘,你误会了。”若忙起身止住青蔻的怒气,摇头微笑,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我很喜欢寒,这点是真的,寒也喜欢我,这点也是真的,只是——只是,我这喜欢却与他那喜欢不尽相同,即便只是那么一点点,却也是一种遗憾。”
千古心事,惟一情字最难解。
原来,曾以为会永远存在的,曾以为是决不改变,一切一切在命运的翻云覆雨手下,都化成了另一个模样。相识了这么多年,寒一直都在自己身旁,不论悲喜,不论何时,一直一直都在,或许就是靠得太近了,或许是因为一直都存在才没有注意,因此,当得知那份情时,他有些胆怯了。
前情无法忘记,也不能忘记,该不该回应现在这份感情呢?
往者以已,来者可追,很简单的一句话,可真要做起来并不简单。
想起当年,在他身旁一直有着一个世上最温柔最美丽最重要的人,那纵容那宠溺,还有那淡淡的平静幸福,蔓延的温暖,一直一直都陪伴在身旁。但是,一切一切都不过是梦幻一场,还记得那一日,在最平凡的一日,在睡意蒙蒙中,睁开眼,然后,发现,他消失了。明明前一日还温柔缠绵的人,一眨眼,竟无法寻觅,痛过伤过疯过痴过,最后的最后也不过是一片空白,唯有那记忆仍鲜明如昔。
如果,一开始,他不曾遇到那个令他最最刻骨铭心的人,然后又不曾在茫然无措的情况下失去了他,那么,现在的他大概就敢接受这份情吧,正因为曾失去,曾得到,才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