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船尾，静立半晌的人终于松了口气，看着对方刚抹去忧心的脸不觉笑谑起来，“越大哥，脸绷太久可会变色的哦。”
“申姑娘也不是才安心么？”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脸，虽然无法和申宛一般轻松说笑，心情也的确比之前好很多因此回了一句。
虽然是刻意站在船的下风处避免听到他们的谈话，但毕竟这是艘画舫，而若与影奴也未压低声音因此把他们之间的话倒听得个清晰无比。也总算安下心来，有那个奇怪的规定，云若兮是不会受到不必要的伤害了。目下唯一担忧的却是面前这人，只是，一直都不知如何开口，况且自己本身也不知该怎么做，幽幽一叹。
申宛一笑，悉然于心看着越凌，“越大哥莫要为我担忧，我的事我自知晓如何面对，你们的担心申宛心中非常感激，本不该有所欺瞒，只是当下不便说出，这件事我想先对某个人说。”抚着腹部，眼底沉沉一丝暗色。
这件事并非她的错，只是无可奈何。
“我唯一能说的是，腹中的孩子我虽然不知道谁是他父亲，但是过错不在他，也不在我，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会好好待他的。”说着足以让人目瞪口呆的话神情依旧淡然，只是，沉稳的声音里是浅浅的沧桑及一份对未来的坚定。
“……”脑海一片空白，原来这份轻柔的笑容背后也藏着刻骨的伤痛，如果真如她口中所说的无所谓就不会用这样平淡的语言说着痛入心扉的话。
无法忽视也无法掩藏的痛苦，一直来都是巧笑倩然的佳人，静静的抚平着他的伤，微笑相对每一日，心口猛然激烈跳动，原来，真正懦弱的人是自己啊。
良久，微笑，“申姑娘请放心，无论发生任何事，都请记得我会帮助你的。”还有他——温柔的目光望向船头——如果没有他们两个人，他恐怕一直都无法从痛苦中脱离吧，如果没有他们，也不会挣脱往日的梦魇，原来，放弃过往真的很容易。
容易到其实只需要一句话，和一个简单的小动作。
或许这么多年来所受到的伤，其中也有一半是自己所造成的呢？一直深陷其中的悲痛放不开，自以为受伤最重，却没想过自己的不作为是不是也是一种淡淡的纵容他对自己的伤害呢？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爱得太狠而不知伤。
……
水流无声，静静的沉淀着各人的心思。
林边岸旁，一行人围在一圈，纷纷扰扰不知在说什么，若无意间瞄去一眼，正正看到两个人狠狠一推当间的某人，瞳孔瞬间紧缩，侧头对影奴吩咐了句。
船立即往岸边靠紧，近岸时影奴抱起若，一个旋身已然立在岸上林里，几个纵身就来到人群中，若方站在地上就直接伸手拉起地上的人，冷冷的看着面前之人，“人若辱人必辱己，请诸君自重为好，莫要受人挑拨做出不该的行为！”
有船靠岸林里的人自然全都看到，不过都不以为意而已，毕竟好歹也是江湖上有名有号的人物懒理是非，只是竟没料到人是冲他们而来，一时间只能愣愣看着面罩寒霜的人冷瞪着自己。
四君子之首的王家大公子走上前有些不好意思拱手道，“这位公子所言不差，是白飞鲁莽了，只是四君子多年至交，他与云中君太过相似，才枉自猜测，若有不是之处尚请见谅。”
“灵动君何必与这等贱人多费唇舌，他不过是风月楼的娈人，任千人骑万人做你温言好语对他倒看轻自己身份，直接把东西拿来就是了。”一旁的柳衣公子轻蔑摇扇开口。
“可不是，管他是不是云中君，只要有清涟就够啦。说不定看在我们旧识的分上还能乐了一乐呢？”
“目前江湖上有名有号的人都来了，难道他还能插翅飞了不成。”
“都是江雨楼的人狡猾，不肯动刑，不然我们哪里用得着这样乱猜。”
“就是就是——”
……
……
真是吵！若冷冷一笑，看也不看眼前逐渐相逼的众人，拿出一方帕子递给弦语，“擦擦吧，怎么寒不在你身旁呢？”
明明答应了会保护弦语的，而且刚刚不是在的吗？一个眨眼就不见人了，所以才会平白被人欺辱弦语看得他一身愤恨才会急急要影奴过来护人。
“刚才柳公子来了。”弦语低头擦着手上的泥痕。柳无霄匆忙到来肯定是有事发生，而他又不是真正属于落月山庄的人自然不便听，所以才会留在这里等他们，却没料到往日称兄道弟的朋友会这样对自己污言。
声音渐渐低了，其实，早该知道的，不是吗？
这个世界，除了公子身边的人外，不会再有其他人会真正的接纳已经肮脏的自己。
幸好，自己当初遇到的人，是公子，抬头看着三双明亮关怀的眼，温和一笑，有他们在身旁，即使再多人看不起自己又何妨。
他，不再是那个飘然温润的云中君，而是公子身旁的小厮，所以别人如何看待自己又怎样呢，只要公子还需要自己就够了。
弦语仔细把帕子叠好放进怀里，然后站在若的面前微笑着，“公子，帕子等会回去我洗了再给你，现在你想回去呢还是再玩一下。”仿佛刚才所那些人说的话，侮辱的人全和他无关一样。
若看了看他的眼睛，点头，从腰带边拿出一管笛子在手上把玩着，冷笑，“你们闹这么久，为了不就是清涟么，清涟是江雨楼的楼主信物，你们争来做什么，都想做楼主还是想要什么？”
清涟是江雨楼的楼主信物这事知道的人本就不多，且目前众人眼里它是藏宝图的地图，即使知道的人自然也假装不清楚。
他这一反问众人都没了言语，尤其是王家公子脸色更是难看，他本是天之骄子，习惯被人捧，刚才的问话本就是自持身份，却没想到若弦语根本没理会反而问出他们的无礼处，一下脸色白红相交不知如何作答。
“无主之物自然人人可得，既然清涟能指出宝图的方位，那自然不能只属于江雨楼。”勉强想了个答案。
“按你的说法，那就是清涟不再是江雨楼的信物？不知江雨楼的楼主大人可否答应这个条件。”挑眉看向林边一方快步走近的人影。
许如离苦笑不已，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能如何回答呢？难道真的和众人闹翻不成，原本就倚仗着清涟不在自己手上而和众人周旋，今日不过是听得下人汇报匆匆赶来，就马上被人硬逼着开口，他这一开口，只能是放弃了。
虽然心里恨恨不已，却只能在众目睽睽下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依旧恨恨瞪向若，他这付有恃无恐的模样，难道清涟真的在他手上吗？当初弦语的离去清涟也失去了，可是，若他手上真的有清涟，为何不拿出来告诉自己呢？反而甘受不白之冤离去一句辩解的话也没有。
看着一旁不语的弦语，心里说不出的异样难受，当初自己的决定难道真的错了吗？
他也不过是为弦语着想啊，虽然手段是有些残忍，但也是为他们的将来着想，一时的痛苦和将来的无尽幸福相比自然不重要，所以，他没做错。想罢，再度回复之前的冷淡模样，静静看着众人的各种模样。
若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直接把手上的笛子一掰，清绝的光立现，随着那灿烂的光线一把细长的剑缓缓出现在众人眼前，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谁也不曾料到他竟如此随意把人人趋之若骛的宝物简单的放在腰间。
“既然如此，这把剑就物归原主，原是江雨楼的东西我就把它还给许楼主，此事以后与我无关，你们想要如何做就如何做，只是，别再来烦我的人，否则莫怪我不厚道！”冷冷一笑看着许如离茫然当众接下那烫手山芋。
你想要藏宝图就给你线索，只是，你能不能找到那所谓的宝藏就看你的运气了，还有，你的智慧。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
若是真蠢到自己折了命就当做天谴，我也不会再为弦语讨个公道；若你能及时醒悟，就看你态度如何，否则，也就别怪我会做什么来提醒你曾犯下的罪。
看着拿着清涟手微微颤抖的人，若满意的勾唇一笑，原来，自己果然是个很会护短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