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回至楼内,一众人自然先回各自房内略作休息,打坐吐纳,各自养伤,而作为主人的江雨楼更是忙得脚不沾地,既要准备伤药协助疗伤也要准备菜肴房间让人可以安心整理休息,虽是忙碌倒也比之前的气氛缓和许多。
寒也没和别人多打招呼,只站在一旁看着弦语和几位唐门长辈叙话一番,遥遥拱手作礼,辞罢才走回竹舍。经此一变,众人更不敢强他所难,面对他的冷漠傲然,也无言接受,自我安慰着,起码该出手时果断利落,也无野心霸图,与之前听闻相比,已经算好相处了。
野草没径,春风送暖。
“师父与唐门门主唐诩爷爷是故交,但两人都比较别扭,私下关心表面却针锋相对,除了我机缘巧合下和他投缘,楼内都没人知晓。”一路缓行,弦语淡淡解释着。想到旧日那两个老小孩的嘻笑怒骂,心里一阵黯然。
“他这次过来想必是知道旧事后有些郁结在心,你就多留几日,陪陪老人家吧。”半日,寒才启唇。
一直爱护的小孩子被人如此欺辱,作长辈的岂可轻易罢休,江雨楼是为故人所遗,且又是内部矛盾,看来门主也难为,一肚子的气无处可发,想着他的矛盾和无奈,不由淡然一笑。不必出手,仅是内疚悔恨就很够他们自己受的了。
“是。”眸光闪过一丝感动,恭敬行礼。
寒微微一滞,眉尖皱起,挥挥手,“此后你不必朝我们行礼。”明知这人的身份特殊,既是星耀又非星耀,这里人常常作礼让他十分无奈。
“是!”这一声,安稳,坚定。他对自己的爱护之意,明昭无疑。简单的一句话,把他放在了他们相等的一面,原因何必问呢?喜欢着,守护着,相伴着,这一点不论是对弦语抑或寒若他们而言都是早已认定的事实。
有些事,根本无需问缘由。
走近竹舍时,已然看到那青翠的竹门,寒突然脸色一变,身影如飞,瞬间已然冲进屋,弦语剑奴影奴三人微怔,但立即马上意识到定然是若出事了,否则寒不会如此,也随之冲进去。
此时,屋内,已不见了若的踪影。
三人齐色变,马上四处搜寻,然无论怎么找都无法找到,整个人仿佛凭空消失,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线索,三日后,当日留守的暗卫从无名昏睡中苏醒,也全然不知,唯一知道的是,那日,祈寄洛曾上门拜访。
“江南祈家么?”寒清眸淡扫,唇紧紧抿起,“看来,我还是漏算了这个棋子。”
凌厉气势隐在一双深沉眸光下,一闪而没,起身吩咐,“准备回庄,另,分配人手,全力寻找若,尤其是暗宫,以皇宫为主要目标,一丝一毫异动都不能放过。”
“叶公子。”弦语走到寒的身前,跪下,一脸的愧疚和不安。寒微微皱眉,伸手,运力强拉起他,“不是说过不用行礼吗?”
“如果不是我的缘故,公子也不会——”咬唇,懊恼无比。虽然是很想早日了却旧事,但从未想过会以公子的安危为代价,若早知如此,他宁愿当日不曾回来。
寒摇头,抿嘴,望向窗外,“非你之故,起因是他,要了结的也只能是他。你该相信他,相信我,我们一定会永远在一起的。”回头,朝弦语淡然一笑,落日余晖下,那个笑容竟然无比灿烂,瞬间抚安了他愧疚的心。
是的,他该相信他们,叶公子,公子,他们只有在一起才是天下最自然的存在,那温和的气氛,那样相同的笑容,是他一生无悔的追随。
终于明白了,为何,自相遇就不曾想过离开,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怀疑也不曾起过。他们,值得。
点头,一笑,自此,真正明白自己伴随他们身边的意义和自己此后该作的事。
——
雅色山水描画绣锦彩帐,百合薰香满室,软烟纱窗映着一丛竹影,精致各色陈设玩器点缀其间,雅致不显奢华,窗台下是几朵荷花,清浅摇曳,暗送芬芳。
躺在床上的人慢慢睁开眼,晶莹透彻的琥珀眸闪过一丝疑惑,左看看,右转转,一个清脆的声音惊喜而略带薄嗔,“若兮公子,你总算是醒了,下次看你还顽皮不?”
少年慢慢顺着说话声望去,一个身着浅绿锦裳的侍女端了个窑烧宣花杯走过来,身段婉秀,杏眼柳眉,岁约十七八,声音很是活泼,行路轻巧,见他睁眼,忙把水端了过来,扶起,拿过旁边的一个玫瑰花枕让他半靠在上面,再把杯子递过去,“那树可是好爬的,叫个侍卫帮你拿纸鸢就是了,非得自己爬上去,就不怕摔下来磕了你的牙——”说着话的时候,手上动作丝毫不见慢,整理着他身上的被子,顺手还理着他略微散乱的发。
“若兮公子?”半日见少年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不由有些心慌起来。
眨眨眼,捧杯,半日,没有开口,眼里渐渐浮起一片疑惑和无措,慢慢,启唇,“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