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三月春风，阳光明媚，若兮静静的躺在院子里午睡，旁边一杯冒着热气的参茶抬手可及，尚有一叠洁白的雪玉糕，桃花迎风自舞，瓣瓣艳色散于空中，渲染了几分灿烂，薰暖的青草翠绿生生摇曳，一片明净。

青岚在房内收拾着，推窗就能看到那抹浅色身影，手上动作不禁停了下来，若兮公子与之前所侍侯的公子娘娘真的很不同。

若是旁人莫名其妙中了毒，心底多少有些不安，脸上总会有些变色，她经过多年训练自然可以做到脸上丝毫不会显露真正心思，然若兮公子只是普通人——或许曾经历过伤害逢难也尝过幸福甜蜜，短短数年，人间悲喜离合都经历过，却也不致于如此，自来的第一日主子就把若兮公子的消息给了她们知晓，好让她们能在某些时候在旁协助，不至漏了馅。

如今看来，若兮公子自来了后，基本神情都没怎么变化，看似随和单纯，然，细想却觉得深浅难辨。

主子虽说过，如有不妥立马回禀，可这样的情况也算不妥么？

总觉得不该说，虽然不清楚为何自己如此想，然却更清楚自己不想看到若兮公子脸上那浅浅笑容的消失。

微微叹气，看着那头，已然有些失神了。

若兮闭着眼，如此装睡举动已然很熟练了，虽然没有真正看到却也清楚青岚在旁注目自己，貌似自醒了后，她常常如此，偷眼看着自己，一旦自己转头看过去，却又飞快别开眼若无其事。

如非有别情，定不会如此。

……

虽不懂她有什么内情，然，也清楚一点，她不会伤害自己，因此，就随她去了，只是，为何这段日子来，记忆有些凌乱呢？

一张飞扬温和的脸总是不断在脑海里出现，另外一个则——虽然面目与轩辕浦一模一样他却十分清楚绝不是同一个人，因为那人对自己是怜爱和呵护及并肩，而轩辕浦是禁锢和独霸。于是懂了，为何自己在初初见面的那刻会有熟悉的感觉，因为自己是透过轩辕浦看着另一个人。

记忆会消失，感情却不会，所以，才会落入现今的地步么？

微微抿唇，轩辕浦，不管你对我做过什么，只要别是伤害到我记忆碎片里的人，其余，我都无所谓，否则，定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莫——及——

一思一忖，倦意又浮了些，自吐血那日后，常常会有疲倦感，睡意也比往常更深些，纵然醒的时候少见轩辕浦，然也曾半睡半醒中接触那渐深渐黑的怒意，再制不住自己体内的毒，怕是又添几个冤魂了吧，嘴角勾起一抹冷然的嘲意，慢慢入了眠。

风过，淡淡散去几分戾气。

当晚，自又喝了几碗黑漆漆的药，虽然不会讨厌喝，却也有些厌了，皱眉，看着青岚，“我还要喝多久啊，都快要喝得吐了。”

见他如此，青岚也有些替他难受，递过一块雪玉糕让他压压药味才去收拾碗，“我也知道若兮公子不好受，然这毒不是那么好清的，明日听闻王爷请了个好脉息的大夫，望此人能真正拔了毒，就不用若兮公子受苦了，真不知道是那个不长眼的家伙，累得公子如此受苦，莫说王爷，就是我们看了也不免心疼。”说着，眼圈已是微红。

若兮轻拍她手背，“我不过说说而已，这几日来真是劳累青岚姐姐了。”

因一时失言而暗自心惊的青岚尚不及反省，又被若兮一阵安慰更添心甜，轻柔一笑，拉了拉被褥，“侍奉若兮公子原是我本分，何来劳累之说，夜深了，公子还是早些睡吧，养足精神明日也好见大夫吧。”

若兮点头，宽衣，上了床，青岚移烛在床边的小桌上，剔了剔烛芯，合上灯罩，又看了看一旁温着的清茶和一小碟点心——以防他半夜饿了或渴了要饮食——才打算出去，背后若兮疑惑问道，“怎么今夜不放熏香了？”

手腕一颤，忙转身笑道，“下午放的那块香饼还没燃完呢，明日再放也不迟，公子可是觉得不够？”

“不是，我白问问，青岚姐姐也去睡吧。”

外间，青岚瞪眼看着帐顶，没有睡意，明日来的可是名誉江湖的毒仙子，御魂香这样的东西怎敢班前弄斧，惯来是瞒着若兮公子的，如果被他知道了——皱皱眉，心下一时忐忑不定，竟是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