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信南在机场接到颜悦的电话，电话里头，她生硬的说：“别等了，她今天不回来，出版社说了，那边活动还没有结束，她们去另一个城市了，还有，你直接回来，车子已经去接你了，发布会马上就要开始，我不管你给的条件和借口是什么，到了时间我要见到人就好了。不要任性给我看，我不是什么神仙。”

林信南想说点什么，问点什么的，但是电话很快就被掐断。忙音传过来的时候，林信南转身出了机场的大厅，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大屏幕上，滚动播放着一次恐怖袭击遇害者的名单。有一个名字旁边小字里悄悄的附上了简介。舆论喧哗的时候，众人清楚的知道，叫雪小凡的人便是写书的那个女子。他们转动着脑袋，问是不是有人真的读过她的书。什么样的答案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不过只是那个时候转身离开的背影，这一错，又平添了多少眼泪，怎么可以向外人倾诉干净。

一定有一个人，跟你一样坚持的生活在这里。你们也许一辈子也不会遇见，只是有什么关系，不分昼夜的，这个人陪在你的梦境里。

雪小凡独自走在医院冰凉的楼梯甬道里。外面已经是寒冬，只是这里更觉寒冷，仿佛脚底下踩着两个冰块，到哪里也紧紧的跟随着。你曾经尝试过反抗命运吗？或者，被反抗的一切抛弃过吗？也许，你根本你不会懂得反抗是一件什么东西，也不曾体会反抗。

其实，不是你不懂，只是现实的筹码不够大，不够让你坚持的。

当你清楚一个人死去后还必须面对的事情，或许，你该考虑死亡的真实意义。

雪小凡去民政局申报死亡，因为姐夫的户口问题，她等了那个人很久。保险公司的人说姐夫有保险金，但是他们必须衡量是不是自杀。姐姐单位送来稀少的体恤金。雪小凡自始自终沉默应对着。她不知道自己除了无言以对还可以说点什么。有记者来采访，被一直陪同她的警察挡开。那个穿着警装的男子，面色沉俊的说，请大家让让，这样的事情没有必要了。

是的，只是没有必要的事情，当你身边什么时候，什么人依据毫无来源的方式离开着。

事情发生之后，雪小凡一直没有见过那个孩子。她伪装着自己有大把的事情需要处理，所以可以躲起来谁也不见。佩妮姐找到饭店的时候，雪小凡正张大着眼睛躺在床上。她空洞的注视着面前的一切，毫无言语。

她清楚的听见自己胸口传出巨大的风响声，呼呼的来又呼呼的去。里面挤满了空气，是自己再怎么用力的拥抱也没有办法挤出一丝丝的。她试图当自己也跟随者一起死去，听不见其他，只是，每每在清明的早晨孤单单醒来的时候，内心的酸涩一再的提醒着她，有些人，有些事就这样的真的毫无预兆的离开，不论她是否接受，是否哭天抢地。

佩妮将手中熟睡的孩子放在雪小凡的身边，孩子扭动了一下身躯，没有惊醒，雪小凡看了她一眼，闭上了眼睛。

“小凡，你自己清楚的，事情已经发生的时候，逃避是没有用的，我们不是不能照顾这个孩子，但是你现在是她唯一的亲人了，这个时候，陪在你身边的该是她。你要知道，你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孩子，跟你有血肉的亲缘。是你不能拍拍手就走开的牵绊。蛋糕店里最近不是很忙，所以，你还可以休假一段时间，但是事情终究要面对的。还有，那个人一直在找你，你该联系他吧。悲伤不是一直躲在里面就可以慢慢走到尽头的……”

“时间不是可以带走一切。”雪小凡缓缓的开口，说了事后的第一句话。她嘴角甚至有微微的扬起，像是稍纵即逝的微笑，佩妮忽然感觉她正在一点点远离般的惊慌。似乎有一股惊慌恐怖的力量，从雪小凡的时候拉扯着她，一点点的远离现实中被迫留下的一切。

佩妮腿一软也跪倒在雪小凡的身边，伸手拉住了她冰冷的手臂，上面是满满的牙印，是被疯狂啃噬后的残余。那该是多大的悲伤才需要换得的疼痛和伤害，至少从暗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这样的雪小凡，只有一件事情，当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真实的雪小凡再一次的惊鸿一现。

佩妮抚摸着红肿不堪的手臂，眼泪落了下来。

“小凡，你不要……”

“不会的，我不会死的，我会好好的生活着，也会好好的照顾她，所以，佩妮姐，我不能回去上班了，我得照顾好孩子。”

“没有工作，怎么办，写稿子，你不是？”

“会好的，不是吗？这样想不是会好的吗？”

雪小凡又笑了一次，在佩妮离开那件房子之前，她也没有转头看看躺在自己旁边安静熟睡的孩子。佩妮一直担心不安的回头，雪小凡只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若真的爱我，怎么可以这样的伤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