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惶过后,赤岩鼋狡侧过头来对着三人连叫数声,已示感谢。卫畅跑到它身边,也侧着头笑问:“刚才把你吓坏了吧,其实有爹爹在你根本用不着害怕。”赤岩鼋狡又鸣叫两声,缓慢地转过身子,一步一步向海岸下的深谷爬去。
雪城想起适才卫莹曾说,今年赤岩鼋狡热涎结凝要晚上几天,复又询问其祥。卫莹道:“半年前赤磨海域出现了一只沧寒冰鲨,也不知是从何处而来,竟能穿越魔胎海域的血怨。那冰鲨浑身奇寒无比,动辄掀起滔天寒浪,端得凶猛异常,几乎把岛下的火穴冻结。爹爹想尽一切办法也不能将其驱除。后来冰鲨钻入赤岩鼋狡的洞穴,不久后便自行离去。听爹爹说那冰鲨原来是头万年雌鲨,许是无心中嗅到赤岩鼋狡的气味,特寻来交合。因冰鲨身上的奇冷寒气,交合后赤岩鼋狡几被冻得半死,爹爹赶到后用岛下火穴内的熔岩,加以仙法为它疗伤。足足耗了七日七夜的工夫,赤岩鼋狡才恢复过来。”
雪城淡然道:“所以今年热涎结成胶石也要晚上几天。”卫莹点了点头,雪城遂道:“既然这样,那我先回去,七日后我再来。”
卫莹万没料到他刚来就要走,正急于挽留他,忽然一个低沉而响亮的声音从海岛内陆传来,“雪城,先不要走。你随莹儿、畅儿到我这里来。我些有话要对你说。”这声音自然是赤磨岛主卫蚺所发。卫莹听见父亲出言挽留雪城,心中一喜,笑道:“不知爹爹要跟你说些什么?既然这样,你就先留下来吧,反正七天一晃就过去了。”
雪城没有回答,但也没有离开。卫莹知道他生性冷漠,不喜多言,没有作声即是同意了。卫畅纵身一跃,落到五丈开外回头笑道:“你们还不走?”雪城与卫莹对望一眼,相继飞起,转眼就已越过卫畅头顶。
卫莹姐弟仅会一点粗浅的御气之法,行速甚为缓慢。雪城与二人同行,不免刻意缓行,颇不习惯。好在赤磨岛主所居住之处离此并不太远。三人飞过一片乱石山冈,过不多时,便到了坡下的热水湖边。那湖并不算大,湖岸西侧有一块百丈巨岩,突出岸边直达湖心。月夜下湖面光景不甚清楚,只能隐约看见在那湖心的巨岩头上似有一间两丈多宽茅草小屋。
雪城以前曾来过数次,知道岛主所居之处就在这热湖之底,但却不记得湖心中有这么一间茅屋。卫莹侧过头来,笑道:“你这回来,再不用下水了。前些日子爹爹搬到湖面上来居住了。”
三人落到湖心巨岩上,茅草屋里顿时亮起了白炽的光芒,透过门缝大约可见里面正有数点幽火在缓缓游移。雪城心知这只是岛主用来照明的光焰,也不觉奇怪。卫莹推开房门,让到一边,卫畅首先跑了进去。卫莹本意是礼让雪城先进,没料到弟弟却如此不懂礼貌,不由眉头微皱。倒是雪城毫不介意,随后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雪城不由大感奇妙。原来这毫不起眼的茅草小屋,从外面看不过两丈见方而已。哪知进到里面却犹如千厦之殿,广垠之堂,无论长、宽俱达百尺。静雅之间,竹草密集,又有檀木粗雕,巨根桌椅。
卫畅跑在前头,依次推开数间竹门。厅中内堂迂回屈曲,又多偏室,杂乱无章环行分布在内厅之外,颇多繁复。卫畅轻车熟路,跑进内堂一会儿就不见人影。卫莹尴尬一笑,走在雪城身前,为其引路。
当两人刚步入第一间小厅之时,整个大厅的各个竹堂忽地分向左右移位,露出中间一条笔直的小道,直通内堂。岛主的声音又再响起:“莹儿快带雪城进来吧,天色将明,时已无多。”
雪城与卫莹对望一眼,均不知岛主所说的“时已无多”到底所指何事?两人快步穿过小道,进到内堂。只见岛主正合目端坐在一块巨檀树根雕成的高榻之上。卫畅坐在他下首边,已经备好了常用的古榄香茶。刚一见面卫莹便嗔道:“爹爹也真是的,刚才我和弟弟被妖人所困,差点被害,叫了你好几声,也不来救我们。”
岛主睁开眼来,枯瘦的面上略带沧桑,蓬乱的长发散披下来,更显得颓废与凄凉。岛主细细地将雪城打量了一番,低声道:“你比去年来的时候苍白了许多,看来她不仅把《冰之圣经》传授给你,还让你亲手触摸过蓝骨。想必很辛苦吧?很多事情操之过急可不太好,欲速者不达,欲速者不达。”
雪城当然明白岛主的意思,不过自己的事情自己最清楚不过。为了修炼《冰之圣经》自己的确亲手触摸过奇寒无比的蓝骨,那种痛苦虽然极难忍受,但凭自己坚定的毅力,尚还支撑得住。雪城傲然问道:“岛住叫我来,就为了这件事?”
岛主沉声道:“我想托你帮我办一件事。这件事对你来说并不太难,只是你要离开魔胎岛一段时间。”
雪城道:“有什么事不妨直说,我能办到的,自然不会拒绝岛主。”
岛主说道:“这件事我稍后再对你说,现下你速到这热湖之底去一趟。在我往年故居之中有一火魈的精魂。他本是我昔年所收之徒,因其凶狠异常屡犯杀戒,被我灭去肉身。按它生前所行之恶,本应被采光球引入望恶之道,受那无边苦楚。我念在他跟随我多年,又曾救过我两个孩儿的性命,特用仙法留其精魂在湖底火穴之中修炼。再过片刻他魄晶即成,你可拿我的柬贴去见他。有他随你回去,自然可助素妃隔断葬月之气。无须再等赤岩鼋狡的热涎胶石。”岛主说毕左手轻扬,一张非纸非帛的白面柬贴缓缓飞出。
雪城接到手中一看,柬贴双面无字,内中也无夹层,便知岛主施以仙法,柬中内容只有火魈本人才可透视。岛主见他好奇,笑道:“柬中字句只是嘱咐我那徒儿届时相助素妃,以及他将来去向成败的事宜。这里还有两张符纸,一会儿他魄晶待成,玄火灼体的时候,你可用此助他稳住精魂。时已无多,你快去助他一臂之力吧。”岛主随即又交给雪成两张绘有古文的符纸。
雪城将柬贴符纸一并收入怀中,转身退了出去。卫莹欲待与他同行,却被岛主叫住,“莹儿、畅儿过来,让爹爹好好看看你们,再过不久我们就要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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