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西卜？”对这个名字叶瑶心还有些记忆，他不就是那个跟随撒旦一同坠入地狱的那个？想着，她小心翼翼地瞅了米歇尔一眼，生怕在他脸上看见什么可怕的神色，可是奇怪的是这时的米歇尔看起来却没了先前的躁动不安，他深吸了一口气，无奈的笑了笑，“是我的错，我被他蛊惑了，可是，我是真的很喜欢他，虽然只是一瞬间，可是……”

听见这话，叶瑶心莫名的心紧了起来，遇见齐乌龟的那一夜，那双绿色的眼眸让她觉得很安心，之后情不自禁地想要相信他，直到现在她还是不明白，自己对他的轻信，到底是因为那个人天生比较擅长骗人，以至于自己根本看不出他心里的真实想法，所以才相信；还是因为自己被那双绿色的眼眸蛊惑了心神，然后情不自禁得想要相信他，因为想要相信，所以相信？

就像米歇尔。

米歇尔摸着自己的长发，双目微闭，片刻后抬起眼皮，笑了笑，“我原本不是这幅模样，我的头发和眼睛，和夫人一样，都是黑色的，只不过，我的眼睛没有夫人的看起来黑。”

叶瑶心眨巴了一下眼睛，“你们红番也有和我们这里的人一样的头发、眼睛的人吗？”

米歇尔点点头。

“黑色的头发眼睛不也很漂亮吗？怎么要把你的头发弄成其他的颜色呢？”

“因为，”米歇尔的鼻翼里发出一声鄙夷的轻笑，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别人。“因为，他喜欢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因为，那是路西华当初所拥有的颜色，路西华成为撒旦之后，发色和眼睛的颜色就变成了黑色。别西卜崇拜路西华，更怀恋那原本属于路西华的色彩，所以，他就将我变成了这样……”

“耶？”叶瑶心不禁惊叹了一声，米歇尔先前说的是“变”，也就是说他以后一直都是这样了？真不错，要是自己也有这样的本事，还怕没办法将猪头南卖得远远的？想到这一层，她才发觉自己走了神，定了定心神，死死地看着米歇尔，脑子里胡乱地猜想着后来的事情。

“可是，这样都还是达不到他的要求，他……只喜欢女人……”米歇尔低着头，声音再一次低了下去。

只喜欢女人？叶瑶心的脑子迅速思考起来，那个叫别西卜的只喜欢女人，而米歇尔的样子看起来有些伤感，那就是说米歇尔其实是男人？可如果他是男人，又该怎么解释那天自己看见的一切？

“我爱他……我身为传教士居然在向主祈祷的时候爱上了魔鬼……为什么……”米歇尔死死得扯着头发，之前强装出来的所有坚强全都在这一瞬间化为虚有，剩下的只有梦境幻灭后的无奈。他的目光里绞缠着欢欣与恐惧，似乎又看见了那从天而降的魔王，“我背叛了主、背叛了自己的信念，背叛了一切，只因为想和他在一起，可是、可是……可是他只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他喜欢变成女人的我，不喜欢男人时的我！所以他将我变成了女人！所以我白天是男人，晚上是女人，是他的玩物，可是……”亢奋消去，剩下了只有撕心裂肺的悲哀。

“可我居然不恨他！我……还是那么喜欢他……即便，他只喜欢女人……”米歇尔松开了手，头无力的垂下，“撒旦说过了，因为我被魔鬼蛊惑，所以，我将永远是魔鬼的奴隶。这只是我爱上魔鬼的代价而已。”他微微抬起头来，对这叶瑶心苦涩一笑，“你也要记得，千万不要爱上魔鬼，再温柔的魔鬼，也是魔鬼。”

叶瑶心怔怔地看着米歇尔，先前的倾诉她都听懂了，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摸摸米歇尔的头，以示安慰。

“我什么都听他的，只希望他将来离开时也可以带上我。”

“那你就听话啊？”叶瑶心觉得这句话简直不像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可这时，她也只得善意得哄着对方。

米歇尔却不说话，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掌，撒旦先前说的话一股脑地涌出了心田。

“别西卜不会永远留在东方，他迟早会回去，”撒旦笑得很冷，“再说……”他的手心出现一团雪白的雾气，里面隐约看得见一个身影，他将雾气放在米歇尔的眼前，后者由于惊诧瞪大了双眼，“这是？！”

“这就是真正的别西卜，在西方，他就是这幅模样。你爱的，只是他的幻影而已。”撒旦的声音很冷，如同冰柱一般深深地扎进了他的鼓膜。“而且……而且他会选择你，只是因为你的面容虽有些清秀、稚嫩，但和天使米歇尔很有几分相像，所以他才会给你取名叫你米歇尔。在我们还是天使的时候，别西卜就对米歇尔有着莫名的情愫，像爱情，又不像爱情的情愫，再加上他对我的崇拜。所以有了现在的你，你，只是个替代品。”

让他窒息的真相。

“米歇尔？”叶瑶心轻轻呼唤了一声，米歇尔从回忆里惊醒，站起身来，“最可悲的，就是明知道不行，明知道不是，却还愿意继续碰得头破血流。”只不过，我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对这段不可能的爱情，踩在薄冰上的爱情。

叶瑶心抱紧了被子，死死咬住被角。

“夫人，不要再思念那个叫世木的人了，他和你，一点都不合适。”说着这番话，米歇尔缓缓打开门。

敖郅靠在门边的柱子上，扭着头看着他。

“夫人，以后还请照顾了。”米歇尔不搭理敖郅，却像忽然想起了一些事一样，挤出了一个笑容，“对了，夫人，还记得我先前说的那个中土的传教士保弥尔吗？他是夫人的熟人呢，原本的名字叫洛紫辰，下次我带夫人去找他好吗？”

“好好好！”叶瑶心连声答应着，得到洛紫辰的下落让她很是快乐，先前的不快一扫而光。见她开心了一些，米歇尔关上门，准备回自己的屋子。

敖郅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和以往油腔滑调的样子不一样，此刻敖郅的神情看起来有些肃然，“不管你是男的还是女的，还是不男不女的，我都想娶你。”

“傻子。”米歇尔斜睨了这个他从一开始就没有丝毫好印象的男人一眼，抽出手走回屋子关上门。

片刻后，屋外传来敖郅的喊声，“夫人，我决定放弃你了！米歇尔，我娶定你了！”

又一个片刻，一个小巧的镀金香炉从叶瑶心房里丢出来砸在敖郅的头上，“你又不是猫！叫什么春啊！”

“为什么又打我……”敖郅捂着头，很是委屈。

丢掉香炉，叶瑶心滑进被窝，闭上眼睛，虽然今天才过了一半，但她却觉得像过了一整天那么累，现在，她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怎么又睡了？”屋外，撒旦隐身在半空中，打了个哈欠，“这个人类还真有些像懒猪！”

他肩上的小兔蹭了蹭他的脖子，“怎么，魔王美人，没有她陪你，你觉得不舒服吗？”

“没有啊。”

玉兔哼了一声，“那昨夜给某个人类的眼前布下魔阵，让她看见的男人全部看起来很丑的又是谁啊？”

“你看出来了？”撒旦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那个人类和我有契约的，若是她找了一堆面首，我问谁要报酬去啊？”

“狡辩！”玉兔嘀咕了一声，“那，魔王美人，你今天和米歇尔说了些什么？定了契约吗？”

撒旦笑了笑，“没有，只不过告诉了他一些真相，然后，和他打了个赌。别西卜算计了我这么久，不还他一次礼，实在有些对不住我自己。”

“什么赌？”见撒旦心情不错，玉兔抓紧时间问道。

“米歇尔看见了别西卜的回到西方后的相貌后却还想和他在一起，这样的心意若是可以一年不变，对了，这个一年是从他们俩初次见面的时候开始算，一年之后，他还愿意付出一切和别西卜在一起，我就成全他，给他们俩之间设下一道咒语，让别西卜永远也摆脱不了他！”说完，撒旦得意得扬起了眉。

“好像没什么特别的……”玉兔实话实说。

“不，你不懂，”撒旦摆了摆手，“别西卜那家伙，在地狱里养了很多美女，他平素又最喜欢猎艳，我的这个咒语主要是让米歇尔一直待在别西卜身边，除非米歇尔自己愿意，否则别西卜永远也摆脱不了他。不管是什么时候，两人就像被粘在一起的两片纸。”说着，他贼笑着看着叶瑶心的房间，“那样的日子很可怕吧？不管找哪个美女，都有米歇尔站在身边。”

“那个魔王感觉不到？”

“当然，第一，他的力量不如我，第二，那个咒语我已经下了，只要一年期限满了，就可以兑现；第三，那个咒语根本没有一年，那时我唬米歇尔的，其实，只要别西卜想丢下米歇尔回去，就会兑现。”

看着撒旦得意洋洋的笑容，玉兔忽然有些心寒，所谓魔鬼，就是对同类、朋友也照整不误……“可是，你为何要唬米歇尔？”玉兔还是有些不解。

“没什么。”撒旦看着下方的敖郅，“只是想看看人类会怎么走以后的路而已。”他打了个哈欠，“不说了，我也想睡。”说着，闭上了眼睛。

见状，玉兔也趴在撒旦的肩膀上沉沉睡了去。

今天的太阳不错，很适合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