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洛紫辰所在的第一镖局隔壁的白家银号,叶瑶心对齐昭远让她不要四处乱跑,以免被周家的人发现的警告置若罔闻,她不顾齐昭远的阻拦,将梯子架在树上,朝对面的镖局张望。上回和那个神的使者去镖局的时候,洛紫辰的父亲对她的态度很是不好,而今,作为洛家唯一的儿子洛紫辰跑去修道,一定会对家里产生莫大的影响吧?她承认自己有点幸灾乐祸,但是,谁叫上次洛紫辰他爹要那样骂她的?这狗已经落水了,她不会打,但看看热闹没关系吧?
想着,她的小脑袋小心翼翼地越过了围墙。
镖局里的镖师此刻正在洛紫辰父亲的带领下操练,天色昏暗,已经到了纳凉的好时机,可他们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件事,而将所有的心力都集中至如何做好手脚上的动作上。看了一会,叶瑶心哭丧着脸从梯子上慢慢朝下退,还说来看看落水狗呢……
下了一半梯子,忽然听见一声脆响,脚下一空,她的身体不自觉地朝后倒去,惊呼声才跃出嗓子眼,已经被一双手臂牢牢抱住。齐昭远将她轻轻放在地面,皱了皱眉,“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是梯子不好。”从他的臂弯里挣脱出来,叶瑶心嘟着嘴很是不满,“梯子……”
作为罪魁祸首的木梯子已经有些腐朽,先前让叶瑶心险些摔下去的那一根木条断裂的地方露出了得意洋洋扭动着身体的蛀虫。看见它们趾高气扬的姿态,叶瑶心忽然觉得有些恶心,她死死抓住齐昭远的袖口,厌恶地看着那些小东西。
而齐昭远就地捡了一根木棍轻轻碰了碰那些胖家伙的身体,“这家的主人有些抠,这梯子用了十余年还没换过,所幸你比较轻,要不然早摔在地上了。”
有点抠?回想到之前被白衍骗进客栈意图不轨的那一天,叶瑶心忽然觉得有些发冷,从回来到现在,齐昭远都没有送她回家的意思,难道今晚还得在这里过夜?偷偷看了眼正在摆弄小虫的齐昭远,虽然已经不下一次和这人住同一间屋子,可白衍真要欺负她的话,这人会帮白衍还是她呢?应该会帮自己吧!
心里跳出了这样一个让叶瑶心自己都觉得可怕的念头。真不知道这种自信从那里来。
“怎么洛紫辰走了,他们家的人还……”
“喔,洛紫辰有十个姐姐,个个都会武功,虽然在武功修为上赶不上洛紫辰,但都比他有江湖经验。”说着,齐昭远丢掉树枝,低声说道,“这次白衍非得换梯子了。”
叶瑶心扬着头看着他,她没听懂齐昭远先前说的话。看着她迷惑不解的样子,齐昭远继续解释,“洛紫辰虽然武功还不错,可他生性单纯,很容易相信别人,头一次保镖就出了乱子,若不是之后老天爷忽然发善心,将镖局的所有人带了回来,第一镖局在江湖上的名号就彻底毁了。”
这番话叶瑶心只有一句听懂了。那就是有关老天爷发善心的事,说来,那不是家里的小孩叶叶的功劳吗?才发现,有时候神的使者还是蛮能办事的吗!呵呵,老天爷的功劳?该感谢的是我吧?想到这,她有些发愁,当初帮洛紫辰是为了让他快些来娶自己,没想到,现如今,那个应该来娶自己的新郎官已经成和尚了……
“哇――”一声凄厉的惨叫在两人的身后响起,回头一看,白衍紧紧地抱着头,眼里含满了泪水,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语无伦次,“我、我的、命啊!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他这幅落魄的样子引起了叶瑶心的同情,叶瑶心缓步走上前去,安慰他,“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边说还边看站在一旁继续摆弄虫子的齐昭远,他对白衍的痛苦似乎一点也不关心。
这人真讨厌啊!叶瑶心有些生气,先还觉得他是一个好人,现在看来,自己简直太不了解他了,这人对自己朋友的伤痛视若无睹,真没情谊!
“你这个凶手……”白衍死死地瞪着叶瑶心,他的话让叶瑶心有些傻眼,凶手?她可不记得自己在他家弄死过什么小动物,更别提杀人了?!凶手一词从何而来?
“你杀了我家的梯子啊!那我得花多少钱才能买回一架新的梯子啊!你这个凶手!陪我家梯子的命啊!我的钱啊!就毁在你手上了!”
叶瑶心放开白衍,扯着齐昭远就走,“带我看看这家银号吧!”她都已经忘了,这个白衍是那种把一文钱扳成十份来用的人。同情她,自己的脑袋一定被驴踢了。
两人悠然离开这里,却没有发现身后投来了一束及其恶毒的目光,白衍痛惜的抚摸着梯子,嘴里念念有词,“我的梯子,我的钱啊,我一定要收拾掉那两个人来替你报仇!”
在齐昭远的带领下叶瑶心在白家悠然自得的闲逛,天快昏暗的时候来到了一处锁着的小院,叶瑶心疑惑地看着齐昭远,而对方的解释却非常的简单,“那里是白衍妹妹住的地方,她出嫁以后,白衍就将那里锁了起来。”
听完他的解释,叶瑶心的脑袋里赫然出现了某个猪头的脸,想必他也很难受吧?她忽然有些同情起南宫陵来,喜欢的女孩就在眼前,却无法触及,纵使家财万贯却换不来一份期盼的真心,这种悲哀她也大概懂。就像她自己,明明讨厌着南宫陵也被南宫陵讨厌,却还要乖乖地呆在家里当好爵爷夫人。就算是将南宫陵卖掉,眼不见心不烦,也还要顶着这个讨厌的头衔。
“在想什么?”齐昭远突然问她。
“没……对了,你怎么带我到别人家里来闲逛?这样不好吧?”
“我不带你来闲逛你就不回乱跑吗?”齐昭远反问。
叶瑶心一时语塞。
“想回家了吗?但现在还不行,最好等到你带来的那两个下人回屋叫南宫陵来接你,这样,他也可以替你遮掩一番。”
虽然很不情愿,但都到这种时候了,叶瑶心也不得不将南宫陵已经被她卖掉的事乖乖说了出来。
相应的,齐昭远傻了眼。先前带叶瑶心到这里来是因为他以为南宫陵在家里,这样就可以让南宫陵替她遮掩,可如今南宫陵已被卖了,事情就麻烦了。正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就听见外面传来三声咳嗽,“他们来了。”齐昭远低声说了一句,看着不解的叶瑶心,他笑了笑,“我和这条街上的乞丐有些交情,先前回来时让他们看见周家的人来监视了就咳嗽一声,走了两声,来找麻烦了三声。他们现在才来,看来先前一直在你家门口守株待兔,看来,不抓住你他不会善罢甘休。”说完,他将叶瑶心扯进了自己住的那间屋子,“你在这里呆一会,我出去看看。”
“可是,可是……”叶瑶心慌忙拉住他,“他们怎么知道你来了?”虽然时间很紧迫,可不明白的问题还是要弄明白。
齐昭远淡漠一笑,“练武的人连熟悉的人的脚步声都听不出来也太没用了,好了,我走了。”扳开叶瑶心的手,他跑向了前院,叶瑶心连忙关上门,她现在很是紧张。
此时,周家的人马已经将这里团团包围,周文带上几个凶神恶煞的打手,得意洋洋地跨进白家的银号。
白衍带着一副生意面孔将他们迎进了家中。看着周文那张堆满了肥肉的脸,他只觉得有些可笑,从教堂回来已经这么久了,周文一直派了人在屋外把守,不就是那小丫头骂了你几句吗?犯得着这样吗?
迎进周文,他泡了一杯茶端在桌上,开始礼节性的寒暄。
可周文似乎对他的礼节有些不满,他狠狠的拍着桌子,声音很大,“你怎么连个可以伺候我的丫鬟都没有?”
“因为我很穷,没有钱。”白衍毕恭毕敬。
“穷?京城第一大银号还会穷?!”心里不舒服,周文的举止也粗鲁起来,他顺手将茶碗砸在地上,然后得意洋洋地瞅了眼面如土色的白衍。
“周公子,你要炫耀你的权势可以,但是请你不要随便砸我屋里的东西行吗?你的威信没有建立在摔碎我的多少东西上。”白衍冷冰冰地看着周文,先前恭顺的样子一去不返。
而他的话将周文彻底激怒,为了以示自己的能耐,周文干脆将桌上的杯盏尽数砸烂,之后,得意至极地看了眼脸色越见难看的白衍。“我倒想问问之前我的手下元肇的事情。他有一天带走了我在窑子里看中的女人,然后消失了,不久以后,我家也少了一对贵重的杯子,后来我找人打听元肇的来历,那个将他带至我家的人说了,元肇是一家银号的老板介绍给他的,今日在教堂那里遇见你,那个胆敢和我吵架的男人身形上很像元肇呢!这么说来,那个老板难道是你?”
白衍脸色微微一变,心里开始诅咒齐昭远今日多管闲事。
“怎么样,白老板,我们可要搜查你的屋子了。”周文得意洋洋地挥了挥手,带来的下人将他簇拥在前面,看着自己的阵势,他更加得意,“当然,既然我家丢了一对杯子,也说不定还丢了一些东西,而那些东西,说不定都在白老板你的家里了,你们给我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