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速的下坠中,一双手稳稳地托住了叶瑶心的身体,那双手凉凉的,宛若刚从苍茫大雪中走回家的旅人的手掌。
叶瑶心不敢睁开眼睛,她大抵知道是谁。
对方带着叶瑶心稳稳当当的落在地面上,在站定的那一瞬间,那人的长发轻轻拂过叶瑶心的面颊。
连发丝都是那样的冰冷。
是他吗?叶瑶心还是不敢睁开双眼。记忆被拉回了那个遥远的夜晚,黑色的雾气中,一个及其俊秀却又带着诡异的邪气的小孩出现在她的面前,嘴角泛起一抹邪笑,对她伸出了手。
“我的爱妻,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爱妻?呃?
睁开眼,迎面而来的是南宫陵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这张脸在此刻看来竟然有了一抹诡异的温润笑意。
怎么会是他?!叶瑶心的眼珠都差点从眼眶里瞪出来,眼前的男人似笑非笑,既不冷淡、也不热情地抱着她的腰肢,眼中只有苍茫的雪原。
“你来凑什么热闹啊!”叶瑶心哭笑不得,眼睛死死地瞪着南宫陵,分毫不敢移动,她不知道她自己在害怕什么,也不知道在期待些什么,但不管是她所害怕的还是她所期待的,她知道都没发生,既然没有发生,也就无所谓期待或是害怕,但心中的那股忐忑却像一卷铁丝在她心间最柔软的那处角落死死缠绕,有些疼,又有些喘不过气来。
怎么会是他呢?
他,不想管自己吗?为什么?
南宫陵不回答,只是笑了笑。
在心情不甚好的时候,再温柔的笑意也有了一股挑衅的意味。更何况南宫陵的笑容即便有着一丝温柔倒影,那温柔也不是属于她的。她想挣脱南宫陵的束缚,在一片为南宫陵的赞叹声中仰着头离开,却不想才挣脱他的额手臂就险些跌坐在地上。
终究还是被吓着了。
南宫陵依旧笑笑,一把将叶瑶心抱了起来,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怎么,不是那个人,不,那个魔鬼,你心里有点不舒服?”
叶瑶心不说话,只将脑袋深深地埋在南宫陵胸前,任心里翻江倒海,也不会有人窥视出她的想法。耳边那些不属于她的赞美之词渐行渐远,她眯上眼睛,只希望可以就此睡过去,什么也不管。
“我说小母驴啊,那个魔鬼怎么不接你啊,还是你丈夫我对你好吧”
哪壶不开提哪壶!叶瑶心顺势在南宫陵胸口狠狠地咬了下去,淡淡的血腥味在嘴里缓缓荡漾,填塞住了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很腥。她以为将南宫陵咬疼了,却没有想到对方连吭都没有吭一声。叶瑶心也倦了,懒懒地靠在南宫陵胸前,一动也不动。
“你知道吗?”许久,南宫陵开口了。“我常想,要是你在小母猫之前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们三个人都会好很多,或者,我会有那么一点点爱你。”
咦?叶瑶心抬起头来,直直地瞪着南宫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从下面向上看,南宫陵面部的线条无比清晰,依旧那副懒洋洋的表情,看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那晚,她也像你一般咬我,咬得我一身都是血。一边咬一边哭。我原本以为她是不会哭的,不会哭,也不会笑。永远都是那副冷冷地表情。她的眼泪混在我的伤口上,有些疼。”
什么啊?叶瑶心莫明地紧张起来,那夜?指的是哪一夜?之前在海岛上还是前段时间白若来找南宫陵那一次?她很想问,却又有些不敢问。
两人之间陷入一片寂静。
回到山寨为两人安排的房间里,南宫陵将叶瑶心放在床上,体贴地给她盖上被子,之后坐在床边,眼神飘忽。“你说,我去找她怎么样,她是我的小野猫,不是别人的。”
将被褥拉至嘴角,眼神只看着头顶的帐幔。“真不够意思,我好歹还是你的老婆吧!居然在自己老婆面前问这种问题,你真是一个傻帽!”
“大概就是吧。”南宫陵轻轻一哼,“真要到那一天就好了,我们俩就都自由了。”
自由了吗?叶瑶心说不出听到这句话时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感觉。她呆呆地看着头顶,南宫陵呆呆得看着窗外,两人就这样坐着,任时光在飞舞的尘埃中缓缓滑过。
南宫陵是什么时候走的叶瑶心也不知道,但南宫陵的离去着实让她舒了一口气。就要分开了吗?她有些恍惚,虽然不喜欢和南宫陵在一起时的感觉,但当真正直面离别的既定结局时,她的心里,烦躁依旧。
正在胡思乱想,门和窗户却不安分的嘶叫起来,原本明亮的房间瞬间黯淡下来,叶瑶心吓了一跳,慌忙抱紧了被子,蜷缩在床角。
从昏暗的房间靠门的角落里乍然出现一道漆黑的缝,黑色的缝隙不断扩大,煞那间变得和一般的房门一样大。叶瑶心目瞪口呆,连逃跑也忘记了。
沉重的脚步声伴着低哑的喘气声从那道漆黑的门里缓缓传出,时不时还听得见几声野兽的嘶哑喊叫。叶瑶心想跑,却绝望地发现她的双腿被奇怪的东西死死固定在床上,伸手摸了摸,一手都是散发着奇怪腥臭的粘液,一个长着老鼠脸,却又有着人的身体的怪物从被褥里探出头来,对她发出桀桀的笑声,说了几句她完全听不懂的话后,哧溜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叶瑶心怔怔地看着那小东西消失的方向,还没有从最初的惊诧中缓过神来,另一只怪物也逼了过来。
那是一只近似于狼的野兽,有着三只眼睛,三只眼睛都是深红色,渗透着让人窒息的腥味。片刻后,他又变成了狐狸的样子,一会又像是老虎、大象。短短的几步路中,它居然变出了十几种动物的样子。至于他的真身,早已经湮灭在那种种变化中。
“什么东西啊?”叶瑶心喃喃自语,那个怪兽已经逼近她的面前。口鼻中的热气熏得她有些头晕。这时,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现在到底处在一个多可怕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