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燕出院后在家休息了几天，这几天里高山去看过她一次，春燕懒洋洋的，也没说什么话，倒是她的女儿叔叔长叔叔短的跟他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在没有旁人在边上时，高山赶紧说了一句，你这是何苦呀。春燕抬眼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赶紧别过头去，一滴清泪已流过脸颊滴在枕头上。

高山当然知道春燕的情意，也非常清楚自己在这时应该做什么。可是他的心里早已装满了何小菲，哪怕留一个角落给春燕都好像是不可能了。只是在现在这样的状况下，他又不得不抽出一点时间来陪陪她。也许她并不需要他这样的陪伴，可他的良心让他不管怎么样都得这样子去做。

几天过去后，春燕终于去上班了。这件事在银行里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开始几天同事看她的眼神都是怪怪的，可是春燕都泰然处之，笑着跟见到的每一位同事和领导打招呼，同事们不得不佩服她的沉着和冷静。不久单位里就风平浪静起来，春燕自杀这件事就像一阵台风，闹腾不了几天就过去了。高山也不得不佩服她的泰然，之后他陆陆续续去看过她几次，她就像对待老朋友那样对他，热情地招待他，热情地跟他说着单位里的事以及她听来的社会上的事，甚至还跟他讨论国际国内大事。高山心里不禁暗暗称奇，难道到鬼门关去过一趟的人都会变得这样豁达吗？

尽管这样，高山还是不敢怠慢，一有空闲就开车过去看看春燕，哪怕只坐一小会，哪怕只是聊聊天气。后来他甚至觉得只有去看过春燕心里才会踏实起来。春燕还是常常谈笑风生，可是有一天她突然不笑了。高山不明就里，忙问她怎么了。春燕说出来的一段话却让他终生难忘。

“高山，我知道你这样常常来看我是为了安慰我，我也知道你心思好，你不忍心看到我心里难受，可是我为何总是这样开心地面对你，你不明白了吧。其实对我来说，你来看我时，不是你在安慰我，而是我在安慰你，我每次都这样开心地面对你是为了你好，是为了让你心里好受。所以，我想你不用再来看我了，免得我老是想办法让你宽心。你为了让我开心，常常来看我，你知道吗，我为了让你宽心而做出开心的样子来，其实心里是很累的。也许你不来看我，大家都可以省心。这些天来我也想了很多很多，我们大家都知道爱情是绝对不能勉强的，既然你爱的人不是我，我还爱着你干吗呢？我现在已经不爱你了，不，应该说是早在很多天前我就开始对你没感觉了。所以，从今以后，你不用为了安慰我而来看我，当然作为朋友偶尔来走走那又另当别论了。”

高山静静地听她慷慨陈词，就像一位法官在静听辩护律师的陈述。他越听越觉得惭愧，越听越觉得她内心的高贵和坦荡。如果没有何小菲，也许他会真的爱上她。听完她的这席话，高山只说了“谢谢”两个字，就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门口，在开门的一刹那，他转过头来对她说了一句“我欠了你的我会还的，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