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阵风过,刮得叶响,偏没有人语回答。
楚春漪皱着眉头扬头想了半晌,终仍不知怎办才好。下去找是绝不可能,莫说有之前恐怖经历,只要想到下面有只“鬼”,她便两脚发软。但就这么等着终不是办法,之前那番追逐比之那少年她因着经验不足耗力远比他为甚,此时再加上知道有鬼在下面等着自己,双手便屡次险些松脱。
月儿仍在半空,夜似永恒了般再不前移。
心中莫名想起自己到此刻仍不知那少年姓名。或者只有到阴曹地府内才有机会逮到这家伙,迫他老老实实把姓名吐出来?
一念至此,芳心突感酸楚。
自己真的就这么被鬼……
不会的。她忍不住抽了下鼻子。若爹爹或哥哥在身边就好了,绝不会被这什么鬼吓着,更不用靠那个只知逃跑的家伙――都怪他把自己带到这么可怕的地方来!之前还要偷占自己便宜……
楚春漪在心中把少年骂了一遍,正想再骂一遍,忽然眼泪滚落下来。
他真的死了吗?就是因为要救自己……都怪自己!为什么要乱挣扎呢?
但……也不能都怪自己啊,从小到大除了在父母身边撒娇外从未有一人触碰过自己身体,何况还是个陌生的少年!而且如果不是他引自己到这林子里来,怎会有这许多事情?
可是……若不是自己偷偷央求哥哥带自己出京,又怎会遇到他?更不会追杀他追这么远了。
一时杂思如潮,泪珠却始终滴个不断。之前还想着那鬼,心中惧怕,一时无暇想旁人死活,此时无人――连鬼也无――相应,静寂之下顿时想到自己带累了不相干的人丧命,酸楚立如浪打,不可止息。
正自责不休间所倚之林一晃,险些将她颠将下来,幸好及时抓稳。楚春漪惊恐交加,一时以为什么事故,向下一望,不觉一呆。
原本漆黑不可见物的林内浮起一团淡淡的银光,一人被罩在其中,赫然正是那少年。
少年立在地上,仰头向她望来,淡淡道:“没事了,下来罢。”
楚春漪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失声道:“你……你没死吗?”
“些许幺魔小鬼,”少年平静地道,“或可逞一时威风,岂可困我一世?我已散了她魂魄,下来无妨。”
楚春漪一时不答,却偏过头去。
少年皱眉道:“你又做什么?是否自觉挂在竹上的姿势优美之极,故想再加回顾?”
楚春漪闷声道:“要你管这么多!”心内却思:“我宁死也不要你看见我脸上的泪痕……”用袖在脸上拭了许久,也不管衣上早已泥迹血迹斑斑,直至自觉应已拭尽泪痕这才松手跃下,身在半空始惊觉力气几乎耗尽,连安然落地的把握亦没有,立刻想到必要摔伤,不禁“呀”地一声叫出来。
少年哭笑不得:“你又怎了?”身形微移,已稳接住她身子,却不放开。
楚春漪发觉自己并未摔着,却被对方紧搂在怀内,急忙挣扎:“放开!”纤手不经意间触到他手掌,忙不迭地一缩,惊道:“你怎地冰块般冷冷的?”
“如此美人,纵心冷如冰亦忍不住要化冰为火,”少年凝视她脸颊,目中异光四射,“叫我怎不心动呢?便得罪五界生灵也值。”
楚春漪百挣不得其脱,骇道:“你……你想做什么?!”
“若我要你,你将如何?”少年突地吐出这一句,目光钉子般直透入她眼眸内。
“要……”楚春漪一时未反应过来,旋即大惊,死命挣扎:“放开我!不准碰我!无耻之徒!”
“清雏未闻浊语,骂人岂是这么骂的?”少年喟然一叹,“娇生于贵而惯养于宅,注定此生作一囚笼之鸟!”
楚春漪挣不开来,被他移手搂住了蛮腰,顿时浑身力为之泄,羞叫道:“你!你要做甚么!”欲待再挣,却觉身子软软的全然没了力气。
少年微微一笑,俯首在她额头一吻,幽幽道:“我费尽这许多心力,还冒着得罪凤仙那妖精之险,兼且学着炳官儿串了这许久的戏,你说我要做什么?自然是要你……”目中厉光陡地一盛,森然如刀,“的躯体!”
唇触时楚春漪浑体冷得一颤,连骂他无礼都忘了,再听得他最后一句,失声道:“什么?!”
“随我下去罢……”少年幽然一语,陡地四围一暗,楚春漪犹在寻思:“这是什么?怎地天色又暗了下来?”气息已窒,身周如被缚住,顿时人为之晕眩。
鼻内浸入那记忆深刻已极的土地阴湿潮臭之味,她迷迷糊糊地想:“我又被抓到土里了……吗?”
耳旁幽声化出无限凄怜:“做人须受尽千般苦楚万种磨折,我帮你了结这残生,也是帮你……”犹未说完,蓦地一声沉喝似响彻天地:“震!”楚春漪但觉身上束缚一松,有人扶住自己向上升起,片刻后呼吸复畅,竹间清新的空气扑鼻而入。冷风拂过,她睁开眼来,入目一双平和的眼睛,不觉问道:“你是谁?”
那人不答反道:“勿须凤仙姐姐出手,我也可轻易将你灭去,”目光转厉,转望向林子深处,“知道吗?无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