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天翎果然只是一笑，不答反道：“前闻国舅使人遍寻皇姨无果，原来却是落入贼人手中。天翎既见，当不得不管。明锋，笑言，速将贼人拿下解救皇姨脱身！若贼人胆敢反抗，格杀勿论！”两人轰然应喏，离鞍掠起落至屋前，朱笑言阴笑道：“皇姨莫怕，笑言即刻救您出来！”楚春漪虽天真却不愚钝，自听出朱天翎是要先杀文炳再掳自己回去邀功，怒道：“你才是贼人！”文炳却笑道：“春漪小姐莫要动怒，朱堡主既做下见不得人的掳人勾当，自不能留人活口替他张扬出去。你自管回去，只须稍后替我知会齐斋主一声，自会有人血洗破天堡替我报仇。”楚春漪一怔，叫道：“不行！我不准别人杀你！”

朱笑言与同至的年轻男子对视一眼，哼道：“临死还胡说八道！”

“且慢。”朱天翎目光陡转凌厉，止住兄弟，才慢慢道，“敢问小兄弟所指齐斋主是何人？”

文炳心下暗佩，这人行事虽然狠绝，但不失大家风范，确非常人。闻声只是微笑，并不言语。

他自不是真要楚春漪报信，当下首要目的是活命，若朱天翎顾忌齐彦名而不敢妄杀他，便达到目的。凭楚春漪的手段，两人是必败之局，但若自己能暂时活命，日后自能找到机会逃出生天。当然若齐彦名真的回转及时自是更好，目下这情景，对方人数众多，又有朱天翎这种级数的高手在内，唯有齐彦名方才能稳稳镇住场面。

他初时本怕朱天翎年轻无知到连齐彦名这第一剑手都不知道或不放在眼里，但观眼下情景，立知押对了宝。此时最佳之策莫过于故作高深，让朱氏自己去猜好了。

唯一可忧的是文佩兰已落在对方手里，性命堪忧。

旋又觉好笑。连刚才在内一直未见到这奇异少女的面，是否天数注定两人须一波三折？

“若是养怡斋主的人，朱某自该给几分面子。”朱天翎神情忽又转回寻常，淡淡道，“咱们走。”

余人俱是一愕，朱笑言失声道：“大哥！”

朱天翎微笑道：“六弟勿要多言，齐斋主之威，绝非我破天堡可阻。今日看他的面子，咱们只要文府小姐，走！”说到末字，已语带威严，自有股不容反辩的气势。

朱笑言不敢多言，只得与身旁寡言年轻人同掠回马上，恨恨地看了楚春漪一眼，扯转马头。

楚春漪不知他们搞什么鬼，眼见这几十人要走，急叫道：“慢着！把文小姐留下来！”

文炳今次出奇地默然不语，只盯着朱天翎打量。

“这是令兄要的人，恕天翎不敢从小姐命。”朱天翎微笑相应，侧首示意从者离开，还未移身，忽闻另一声喝叫：“且慢！”朱天翎并不回头，只淡淡道：“小兄弟有何指教。”

文炳调息良久，才能勉强喝叫出声，这时喘了半晌，方道：“堡主何不带春漪小姐同去？我可保证劝她绝不与齐斋主多言。”身旁楚春漪一时呆住，嗔道：“你在胡说什么！”

朱天翎重新扯转马头，目露奇光，凝视他半晌，唇角渐露笑意：“人才难得，若你肯立誓归入破天堡，我不但带走楚小姐，更将我八妹许配于你，从此你就是破天堡的姑爷。”

此言一出，顿时全场俱寂。

文炳心下苦笑，其中甘苦自知。适才本以为抬出齐彦名便可压住场面，岂料朱天翎竟心狠手辣到家，连楚春漪都决心不放过。所谓看齐彦名的面子，连楚春漪亦不带走，正是决定彻底灭口，连带这皇姨亦要灭掉。只要离开后悄悄派个人或他自己亲来，将两人一齐杀掉，异日无论什么人追查，朱家亦可推得一干二净。这立时迫文炳不得放出要他带走楚春漪之言――肯带走后者，正表明朱氏不会伤害她。

文炳绝不愿因自己的缘故伤到旁人性命――且这人还是自己颇有好感的少女。

朱天翎本身绝对是枭雄之辈，亦因这么简单一句话看出文炳的智慧绝非凡品，才动了爱才之念，要他立誓归入破天堡。唯有这样的人，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决定，因欲成大事者方会时刻向有利于自己的一面考虑。

可以想像若文炳稍有却意，立时招来杀身之祸。

寂静过后，朱笑言首先叫出声来：“大哥！你怎能这样对八妹！”朱天翎淡淡道：“六弟，若你再多一句嘴，我就禁你三个月的口。”他好像只是随便一说，朱笑言却立时噤若寒蝉，可知其积威之盛。

文炳无奈道：“堡主不怕小子随口乱言，立下誓言却不遵守吗？”

朱天翎神色不变：“破天堡自有一套可令立誓者不能违誓的手法，正如舍妹天香国色，均属小兄弟不必过虑之事。”

文炳自问聪明过人，但遇上这厉害对手亦唯有徒呼奈何。若要保住楚春漪和自己性命，这确是唯一机会，且还是对方给的。

今趟真是败到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