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似幽灵般飘街道之上,宽敞的大街上灯火俱灭,不见人影。
“不知从何时起,眼中便再无黑暗,”轻轻的话语声不知从何处传来,“即便在这常人眼中伸手不见五指的夜
色中。”语声轻柔,似生怕将这寂夜的静寞破坏掉。
白衣素裹的娇小身影一动不动,清冷空灵的声音却起道:“明师姐,您来了?”
五六丈外的街道正中央不知何时立了另一条身形略高的白色人影,柔声道:“我总以为,从此再看不到黑暗,
眼前所见均是光明。而这一切,只因师尊传防身技艺,授为人之道,故我等不能违背师谕胡乱行事,仙子,您该比
我更明白这一点才对。”
之前现身燕王府的广寒宫的少宫主云怡柔冷面似冰,半晌才道:“怡柔明白。”
那明师姐身影一晃,瞬间移至她身前。黑暗中两条人影尽管身着白衣,却似隐入黑暗中般模糊不清。柔声再起
:“但你却擅自和那厮定下决斗之约,更不遵师嘱,擅闯王府,险些毁掉我广寒宫之名,这是身为一宫之少宫主该
做的么?”
云怡柔再隔半晌,才道:“怡柔明白。”
那明师姐轻俯下首,看着她冷冷的面孔,莞尔一笑:“只是气不过那厮自恃技高过人而胡言乱行么?我明白的
,若他真是邪道中人,咱们反可以明正言顺地去杀了他,可是他却是引领着偌大的西南镖局由废重兴的人物,更在
滇境做下无数好事的人物。就算师尊在这里,想来也会为怎么处置他伤神罢?”
云怡柔表情像是石雕的般毫无变化,语气却渐有变化:“明师姐原来明白的!”
那明师姐“噗哧”一声失笑,尽显少女娇俏之音,道:“可是这样的人却偏胡言乱语,还对清颜做出那等恶行
,更将人家好好的官家小姐诱拐,若不是坏人,怎会如此呢?倒不如好好约斗一场,正大光明地将他打败,再说教
一番,纠正其言行,那便简单了啊。”
云怡柔仰起头来:“这样不好吗?!”
那明师姐轻声道:“若世事都这么简单,那师尊为何还有‘事须三思’的教诲呢?”
云怡柔垂首默然不语。
“不过这人究竟如何,让您来判断确是太过艰难了些。”明师姐语声中露出笑意,“这三日,便让我来为仙子
试出他本性罢。”
***
灯火通明的屋子内,两女相对不语。
轻衫简装的文佩兰静坐在侧首的椅子上,目光落在屋子正中的大幅壁画上。
和她隔着丈余对坐在另一侧的锦服少女娥眉杏目,肤白如雪,五官精致细巧,钗饰华丽,显出精心打扮后的华
贵之美。眉目神情上透出的高贵气质让人感觉到她该是家教极好,素养颇佳的可人儿,但此时却用一双水灵活动的
大眼睛凝神直视文佩兰覆着白纱的玉容,似要看透她内心。
沉默突被打破。
“佩兰小姐为何不问我,为何这种时候还要盛装打扮,来此寻你呢?”锦服少女轻启樱唇,音色甜润,“是怕
听到不想听的回答么?”
文佩兰移目回来与她对上目光,但随即垂目避开,低声道:“郡主好意,奴奴确是猜得出几分,但却不能从命
,是以只好缄口。”
锦服少女轻蹙蛾眉,露出苦恼的神情道:“他这么爱闹,个性又轻浮,你怎会喜欢他呢?”
文佩兰颊上微热,垂下的双眸眼角稍弯,现出一丝对方看不到的笑意,心中道:“若你也能看得透孟郎的心,
懂得欣赏他的美丽,那才奇了。”
脚步声从外传入来,孟行远略带沙音的声音随之而入:“兰!我来接你了!”
文佩兰轻扶椅手立起身来,向锦服少女微一福礼,低声道:“郡主,少陪了。”
移时两人缓行在燕王府内另一处的廊道上,沿途每隔丈许便有宫灯分置两侧,将两人身影映向地面。
孟行远握着文佩兰纤手,忽然止步,看向左侧院内,笑道:“去那处坐会儿罢,再过些时候,那些荷花便看不
到了,莫如趁现在多赏会儿。”
移身院内荷塘正中竹亭内,孟行远大大咧咧地坐在竹凳上,嬉皮笑脸地道:“佩兰小姐是要坐在下旁边这把又
硬又不舒服的椅子呢,还是要坐我孟某人温暖的怀抱里呢?”
文佩兰颊上不由一热,立在他身前不动,垂首道:“上次孟先生答应过佩兰,不再这么跟人家玩笑的。”
孟行远咧嘴一笑,促狭道:“不知佩兰小姐口中的‘上次’,是指孟某第一次牵小姐小手的那次呢,还是第一
次搂小姐小蛮腰的那次?又或……”
文佩兰大羞,嗔道:“不准说了!”语声未尽,一双纤手尽被握住,一惊抬目时,恰与孟行远虎目相对。
耳中这男子语声忽转正经,柔声道:“这几天辛苦你了,为那些传言费神。”
文佩兰心神一热,毫不抗拒地随他力道蜷坐入他怀内,低低地道:“燕王爷不是答应中秋后为咱们求赐婚吗?
唉,若能早些求下皇上的赐婚便好了。”
孟行远将脸轻靠在佳人发梢处,道:“我等不及了。我决定三天后除了把广寒宫那小丫头教训一顿外,再在楚
元方的寿武宴上夺取魁首,把那顶白玉冠拿来作聘礼向你爹当众求亲,异海沙则送给你以永葆容颜。”
文佩兰轻轻一笑,说道:“行不通的,父亲脾气很倔,咱们已经让他很生气了,这么做也没用。”黄色灯光下
,她眉眼灵动,神情喜悦,若是旁人看到,定会以为自己眼花。平素在外人面前娴静寡言的文府千金,竟会有这样
的神情。
孟行远双手下移,轻搂住她纤腰,享受着触手柔软的舒服感,笑道:“但若同时还有皇上的金口就不同了。我
方才已和燕王爷说过此事,他也答应提前在寿武宴上为咱们求取赐婚。”
文佩兰反手搂住他粗颈,歉然道:“都是佩兰不好,让孟郎费这么多心……”孟行远打断她道:“又来了,你
最大的毛病就是爱为人操心,嘿,不过这也是你优点。放心吧!若我这点儿事都处理不好,还怎么配做个真正的男
人呢?”
文佩兰在他怀中仰首,眸子中异光闪动:“嗯。”
亭下水塘上微风掠过,轻波荡漾,波光鳞动,映出两人拥在一起的身影。
似要永不分离。
***
文炳盘坐在树下,看了左右的文瞻遗和何槐各一眼,闭上眼睛,开始屏息入神。
体内微弱的真气开始缓缓随意念流动。
似乎只过了那么一刹那,再睁眼时晴天碧空,绿草如茵。
这块“心中”的圣地,不管来过多少次,都洋溢着让人感觉舒服惬意的气息。
文炳爬上坡顶,看看仍在另一边独坐不语的白衣女子,半晌突道:“喂!”
那女子连动都不动,只道:“什么?”
文炳坐到她身旁,道:“认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现在姓文名炳,五行之火,天干之丙,合起
来便是我的‘炳’字。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