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有些感慨地看着这个终于恢复正常的女人，若不是三个多月前西井幻境中发生的那件事，这两人，应该常常这样打闹。

船尾上的船夫笑着看两人在玩闹，就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在打情骂俏，任他也想不到这两人昨天还是兵刃相见的生死之敌。他这种层次的人，只觉到两人的不凡，无论是外貌、衣着或气质，还有他们那身绝顶轻功。

船快到渡口，隐约可见岸边景物，柳凝烟此刻已恢复了沉默，只是撑着那把花伞，静静地站在叶子身边。

“到了岸你要去那里？”女人总算说话了，素颜淡泊。

“倾平山庄。”叶子也没有再逗她。

船已经靠岸，柳凝烟没有再说话，静静地跟在叶子后面。

叶子付过钱，这时侯的雨小了许多，原本有些沉重的天色渐渐淡去，眼看雨就停了。雨后岸边的路有些泥泞，行人稀少。

“你为什么不留在御剑山庄？”叶子走在前面，没有和她共撑一把伞。

一手撑伞一手拉着裙裾的柳凝烟停下脚步，幽幽地看着他：“你说我还有脸呆在那里么？”

叶子叹了口气，说道：“那件事你就忘了它吧？毕竟是意外，你就当没有发生过。”

伞下的柳凝烟侧过头，笑容有些凄然：“你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我呢？如今我什么都没有了，生我养我的御剑山庄我也不敢再回去了。”

叶子转过身怔怔地看着她，说不愧疚是假的。

柳凝烟抿紧嘴，也凝视着他，两人就这样对望着。

“我再问你一次，你为何不肯娶我？是不是嫌弃我已有婚约？”柳凝烟盯着叶子的眼睛，语气虽轻缓，在叶子心中却沉重万分。

“不是，其一，我还有许多事要去做，其二，我早已有心爱的女人。”叶子闭上眼，叹息了一声，想起了慕容无双，又想起月儿。

没有叶子想像中的沮丧，柳凝烟只是轻轻一笑，说道：“其实我之前说要当你丫鬟的话是骗你的，我来是跟你道别的。”

叶子一怔，问道：“你要去那里？”

“天下之大，怎么会没有我柳凝烟的容身之处？”柳凝烟嫣然一笑，举起油伞，飘身而去。

“凝烟，日后你若路过江南，定要来寻我。”叶子怔怔地看着她消失在空中的背影，大声喊道，拉长的声音在四周回荡。

“他总算再叫我凝烟了。”叶子没有看到，柳凝烟转身时留下的那两行清泪，已随着雨丝飘下，融化在泥泞的大地上。

雨水出奇地竟然没有停下，竟又渐渐大了几分，仿佛在为着谁的悲伤而流泪。

叶子负手看着那片沉沉迷蒙的云，凝烟，当世上没有萧玉龙这个人，那么你也再不用一生背负着师门婚约这个枷锁，是我欠下你的，也只能帮你卸下这个枷锁。

远处的一座山峰上，一个佩剑白衣少女一直在看着他们两人的聚离。叶子若看向那座山峰，见到的只是飘渺的云雾，但少女却能透过雾霭清楚地看着他的一言一行。

少女喃喃道：“念往昔、繁华竞逐，叹门外楼头，悲恨相续。当脚下白骨累累，再回首，会否怜伊人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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