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不甘心地从西方落了下去,那长长的余晕正照在天炎身上。天炎正抽出身背后的宝剑,仔细地擦了擦。余晕照过来,那擦拭的的恍如明镜的宝剑发出摄人的光芒,似要搏人而噬。
这次族长仇独召集族人齐聚于此,想是有大事要相商。身为北领的天炎来了,又怎能空手去见族长。当然,最好的礼物莫过于驻扎于此的翼族总兵的人头了。
天炎摸了摸刀刃,然后舔了舔手指,眼里闪过一丝兴奋的光。天色越来越暗,天炎终于将剑收回了鞘中,然后将它背在身后。这时的余晖,从天炎的剑上转到了他的脸上。天炎其实才二十岁,只是他让人看上去感觉不止二十岁而已。身材高大,虎背熊腰。再加上他满脸的胡子,让人看上去就像有三十甚至更多。别人站在他后面,一般都会消失,看不到人。接近天炎的人都感觉到天炎的一身霸气,粗粗的眉毛,金刚般的眼睛看上去不怒自威。
太阳终于收敛了最后的一束光芒,悠悠地跑到山后面乘凉去了。天火双眼一动,闪过一丝无可匹敌的杀气。望着对面灯火辉煌的房子,冷冷道:“是时候了。”
总兵正在喝酒,酒是由那些低贱的贱民酿的。不过他们虽是贱民,却让总民不得不承认,酒很好喝。不但是总兵这么认为,就连从翼国都城—翼之城来的祭司也是这长认为的。
华丽的大厅,除了美酒之外,还有几个正在跳舞的女子。美酒和美人向来是不分家的。
“付总兵,大祭司让你这阵子要小心一点。这里的贱民蠢蠢欲动,似有作乱之象。”黑袍的祭司仰头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转入正题。
“让大祭司放心,那些贱民的一举一动都早在属下的掌握之中,料他们也飞不出天去。”付总兵仰头笑着,踌躇满志。酒落在他的胡子上,就像是剩菜中的泔水,看上去让人恶心不已。黑袍祭司点头道:“如此最好了。”付总兵起身给祭司倒酒道:“任那些贱民有通天本领,也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那几百年的大大乱都挺过来了,这些是兵蟹将根本不值一提。”祭司笑笑,露出泛黄的板牙。“那倒也是。”笑着笑着,祭司的目光就转到了在一旁服侍的侍女身上,笑容也变得暧昧起来。付总兵一看便知其意,谄笑道:“夷族贱民,不劳祭司大人亲自去抓,脏了圣手。属下早已备好,留待祭司大人享用。”祭司哈哈大笑,眼中有一股难以遏止的火焰。“难怪你升官升得那么快,原来果然是有些门道的。”但话刚说完,却见那侍女脸色一变,手中的酒壶“啪”的一声掉落在地,摔成碎片。
付总兵脸色一变,瞪着侍女。“怎么?服侍祭司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份,难不成还想拒绝?”侍女只是跪在地上,籁籁发抖,不发一言。付总兵将眼睛投向祭司,问他怎么处置。祭司不耐烦的以手指了指天,然后也不搭理他们,低头便饮起酒来。这一指,付总兵便深知其意,官升得快的人,只要是上级,不管是谁,他们的习惯、爱好都烂熟于胸。而祭司这一指便是—砍去手脚,以示惩罚。付总兵手一摆,立刻便有两个劲装士兵走上前来。付总兵在他们耳语几句话,两个士兵马上又向侍女而去,拉起她便走。侍女没有反抗,只是以双眼恨恨的望着两人,充满怨毒。待到快要出门口时,侍女突然高叫道:“百族一,翼族灭。”祭司和付总兵脸色蓦地一变。付总兵连忙笑道:“这些夷族痴心妄想,想来是想疯了。”祭司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两个士兵拉着侍女走到门口,突觉眼前一花,同时一个声音问道:“两位,这是去哪?”两人一呆,不知怎么回答。便见一道白光闪过,然后是咽喉一阵疼痛。天炎未等两个士兵倒下,便一拉侍女的手,沉声道:“走!”
祭同和付总兵吃了一惊,万没料到竟有百族之民敢到这里来杀人劫人。付总兵脸色铁青,一声大喝:“夷族贱民,哪里走?”天炎回身望着他,眼中闪出仇恨的火花,朗笑道:“见族长的礼物都还没拿到,我又怎么能走?”
付总兵冷哼一声,从桌前跃了过去。五指箕张而前,天炎退了一步。感到侍女还未走,便沉声喝道:“还不走?等着给他们血喝吗?”
侍女看了看天炎,终于调头而去。付总兵顾不上天炎,伸手便抓向侍女的肩膀。天炎剑一挥,堪堪砍向付总兵的手。付总兵吓了一跳,忙将手缩回。但他此时虽避过,但天炎已取得先机。“唰唰”又是两剑,付总兵躲闪不及,手指已被截去两根。付总兵痛得“哇哇”大叫,退在一边,不敢再上前,天炎冷冷一笑,刚欲再出剑。便觉眼前一花,自己递出去的剑竟被人以赤手抓住,动弹不得。天炎大骇,自他出道以来,还从没有过这种事。
祭司赤手空拳抓住天炎的剑,冷喝道:“无知夷民,胆敢族走贱民,剑伤长官。该死!”天炎在听到该死之时,但感觉到手中的剑已不再受自己控制,便欲脱手而出。
祭司阴阴一笑,发力便想将天炎手中的剑扭断。却听楼顶“呼”的一声,被撞了个大洞。一袭白衣自屋顶而下,手中一把明晃晃的剑,幻出剑花,直朝祭司天灵盖而去,分不清楚是人还是剑。祭司没料到上面也有人,只好放开天炎的剑,向后退了一步。“叮”来袭者的剑一下子刺到了青石板上,发出铿然的声音。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又听门那里“砰”的一声炸了开来。一个青色人影如闪电般向祭司而去,一连出了十三剑。
祭司一直在退,直到青衣人一口气接不上来才站定。天炎脱得身来,望着场中那一青一白的那两条人影,大喜。“二弟,三弟。”白衣人影回过头来道:“大哥,你没事吧?”浓浓的眉毛下刻着一张精致的脸庞,尖尖的下巴,卷卷的长发垂下来。这个人竟然长得如此妖媚,就算是绝美女子恐怕与他这张脸比起来恐怕也大为逊色。这个人的美让人窒息,让人害怕。青衣人也回头叫道:“大哥。”清秀的脸庞笼罩着一层冷漠的神情,这个人看起来很平凡,平凡到让人感到不平凡。
祭司一摆手,望着眼前三人,冷冷道:“原来是夷族号称西领的天炎,东领的檀离,北领洛蒙。仇独任由你们如此放肆,看来是真的想造反了。”
天炎仰天一笑,一字一顿道:“不是我们想,而是我们不得不。”“萤火之光也敢自比太阳,找死!”三人只听到祭司一声大喝,然后都感到眼前一花。场中的祭司竟然诡异地分成三个人分别向他们三人攻过去。天炎三人从未见过如此术法,突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抵挡。
付总兵痛得呲牙咧嘴的,但去忍着痛得意笑道:“哈哈!这下看你们怎么对付祭司的分身幻影。”只是这时的三人都被眼前的幻影所缠住,哪能有时间去理会他。
但见场中衣袖飘飘,同时,中间夹着一道剑光。酣战中,只听到祭司大喝道:“中!”话音刚落,但见一青一白一黄三条人影飞起,然后重重地掉在地上。祭司双手一挥,场中的三个祭司竟诡异地又变成了一个。祭司鹰隼般的眼睛透出丝丝冷冷光,望着前面躺着的天炎三人。三人被祭司一击而中胸口,胸中气血难抑,六腑奔腾。一时之间,只有喘气的分。
付总兵见三人被祭司打伤,谄媚的走上前去:“祭司真是好本事!”想起被天炎削断的手指,心下大恨,望向天炎。缓缓走到他的前面,阴笑道:“我这个人做人很公平的,你刚才断我两根手指。现在我也不要你多少,断你十根手指,两根是本,其余八根是利息。”
天炎喘着气,笑道:“是吗?你倒是真公平”天炎咳了咳,眼角边竟然还藏着丝丝笑意。付总兵见他在此情况还能笑得出来,自己在气势上已输了一大截。心下气甚,竟忘了其他,径直在天炎面前蹲了下去。这一蹲之下,可让天炎找到了破绽。天炎怒吼一声,双目圆睁,那神情恍如天神在世。一吼之下,然后便是付总兵那杀猪似的尖叫。一蓬血雨洒下,付总兵重重倒在地上。然后是他那满脑肥肉的头,头颅掉在地上翻了翻方完全定住,脸上的表情满是惊骇。天炎一手支剑,一手撑地。对着檀离、洛蒙笑道:“二弟,三弟。你们也是来取礼物的吧。不好意思,这礼物大哥先取走了。”前面还有一个京东的高手,但天炎却还从容地说出这番话来,足见其心胸之宽广。这点,檀离、洛蒙自愧不如。
祭司双眼一翻,泛出幽蓝色的光。心中气甚,口中怪叫道:“好小子,胆敢在本祭司面前杀人。找死!”说着已掠上前去,瞬间已向天炎攻出三掌。在这期间,天炎只攻出了一剑,结果当然是——天炎再中一掌,倒飞了出去。
天炎重重落在地上,“砰”的一声,尘土飞扬。天炎从口中呕出几口鲜血,滴在地上。洛蒙和离齐齐叫道:“大哥!”
天炎躺在地上努力想使自己站起来,但祭司这一掌已将他刚凝聚起来的真气打散,真气涣散,此时又如何能站起来。
“二弟,三弟!大哥没事!”天炎没有放弃,只是停了下来,向两人笑了笑说。“哼,死到临头还嘴硬,倒还真有点骨气。”祭司走上前去,望着天炎,脸上阴笑着,缓缓缓缓举起手掌:“既然如此,那本座就顾全你。”祭司的嘴角掠过一丝残酷的笑容,便欲拍下。一条蓝色的绫奇异地从外面穿了进来,卷住祭司的手。就在蓝绫出现的瞬间,整个天空呈现出海一样的蔚蓝色。那颜色,便如海中流动的波浪。祭司惊了,这蓝绫似曾相识,甚至于那么熟悉。祭司感到一阵莫名的害怕,想要摆脱那条蓝绫。但那蓝绫却如附骨之蛆,任凭他怎么扯都无法摆脱那根丝带。
天炎三人逢此大变,都不由暗中叫险。却都双眼讶然的望着蓝绫的那头。一闪,一闪,一条青色的人影刹那间已到了众人眼前。只是他背对着三人,让他们看不清楚他的脸面。待他缓缓转过身来,天炎三人看到那张脸,不由呆了。时间仿佛就定在了那一刻那一张脸上,他的脸异常俊秀,毫无瑕疵。鼻子、眼睛,他的脸部轮廓,仿佛便是由神工巧匠一刀一刀,倾尽其所有的能力而刻成的。在那张完美的脸上,镶嵌着两颗宝珠似的眼睛。那双眼睛,有着大海般的幽蓝和宁静,却又有大海那万马奔腾的气势。一眼望过去,便不想将自己的眼睛挪开。他的眸子里有很多的东西,让人放不下。这人的脸,竟然比檀离长得还要俊美。风吹了过来,将他的头发吹的飘了起来。那一波一浪极有节奏的卷发,仿佛便是那幽海里的波浪。蓝衣随风猎猎而动,青蓝色的衣服上,竟绣着一条乘雾欲飞的龙。龙随着风的吹过,一荡一荡的。恍如便要脱世而去,驾雾而飞。
天炎心中暗赞:“好特别的人!”但祭司望着那人,脸色却变得煞白。语不成声地指着他道:“怎么可能?你不是……不是早在两百年前便死了吗?”蓝衣男子冷冷地望着他,嘴角掠过一丝生硬的笑意,让人看过去异常诡异。“如果我死了,你们不就称心了吗?”
“你是回来……回来报复……我们?”祭司已经全身都在发抖,尽管在努力控制,但嘴却似乎不听使唤,变的口齿不清。惊恐地望着蓝衣人。蓝衣人手一挥,一阵风吹过,将他的一头蓝发扬起,一波一波的,看起来异常妖异。
那是多少条命啊,就那么躺在地上,如睡着了一样。但他们身上流的血说明他们并不是睡着了,而是确确实实的死了。水族是由水上到陆地的,尽管躲过了因沧海桑田招致的大劫,但却仍躲不过这灭族之祸。他们的血汇聚成了一条河,到底还是流回了生他们养他们的大海中。而造成这种结果的人,就是自己——水族末代的少主迦若。蓝衣人俊美的脸庞上露出一丝自惭的笑意,但脑海中却闪过一个绝美的人影。“落颜,我回来了。你一定想不到吧!”蓝衣人喃喃自语,恍若无人。